淬体丹带来的蜕变感是实实在在的，仿佛给林晚晚锈蚀沉重的人生齿轮上了油，重新注入了运转的动力。她在老宅那面模糊的旧镜子前站了许久，指尖轻轻触碰着光滑了许多的脸颊，心底那股几乎要被现实磨灭的火焰，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火苗。
机缘已经握在手里，接下来，就是如何运用它，在这泥潭般的人生里，走出一条生路。
仙界直播间是通往神奇的钥匙，但钥匙本身不能当饭吃。那些仙丹妙药、灵石蜜露，终究是镜花水月，无法直接兑换成维系她眼下生存的柴米油盐。她需要一座桥梁，一个能将仙界资源带来的隐性好处，转化为现实世界中可见的、可持续的收益的渠道。
直播。
这个念头清晰地浮现出来。这是她目前所能想到的，最直接、也是唯一可行的方式。借助仙界直播间改善的体质和隐约提升的气质，通过人间界的网络平台展示出来，吸引关注，或许……能赚取一些打赏或流量，解决最紧迫的经济危机。
说干就干。她翻出那部旧手机，庆幸虽然屏幕有裂痕，但连接网络功能尚且完好。她在几个主流的直播平台间比较了一番，最终选择了一个以生活、美食和颜值分享为主，氛围相对温和的“橙子直播”。注册流程很简单，取个名字却让她犯了难。
叫“林晚晚”是绝对不行的，那个名字暂时还和黑热搜捆绑在一起。她看着窗外洒满阳光的小院，和眼前这座虽然破败却给予她安宁的老宅，心中微微一动。指尖在屏幕上轻点，输入了“晚晚的田园厨房”几个字。朴素，直白，带着点远离喧嚣的意味，正好符合她当下想营造的感觉。
头像她用了手机相册里一张多年前拍下的、外婆在厨房里忙碌的模糊背影。温暖，怀旧，又保护了隐私。
账号创建成功，一个全新的、零粉丝的号。接下来是设备问题。没有补光灯，没有声卡，没有专业的摄像头，只有一部旧手机。她找了个干净的纸盒，垫上块素色的布，将手机倚靠在水杯上，调整了好半天角度，才勉强能将灶台和她小半身轮廓框进画面，背景是斑驳但干净的老墙。光线全靠那扇旧木窗透进来的自然光。
简陋得近乎寒酸。
一切准备就绪，时间也接近了午后。她深吸一口气，点开了“开始直播”的按钮。手机屏幕立刻分成了两部分，一边是实时拍摄的画面，一边是空荡荡的观众列表和冰冷的在线人数——“0”。
心，不由自主地沉了一下。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这无人问津的虚空时，那种被世界遗忘的孤寂感还是悄然蔓延开来。她甚至能听到自己有些过快的心跳声，在安静的厨房里格外清晰。
不能冷场。她对自己说。就算只有一个观众，也要认真对待。
她将视线投向手机镜头，努力弯起嘴角，露出一个不算太自然的微笑：“大家好，我是晚晚。今天是我回到乡下老家的第一天，准备用家里现有的食材，做一道简单的家常菜——醋溜白菜。”
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紧，在空阔的厨房里甚至带出了一点回音。没有任何回应，弹幕区一片死寂。她转过身，开始处理那棵从镇上小菜摊买来的、最新鲜水灵的白菜。
洗菜，切掉根部，将叶片一片片掰下，在清水下冲洗。她的动作算不上多么优美熟练，但很认真，指甲修剪得干净整洁。白菜帮子用刀斜切成薄片，叶子用手撕成大小适中的块状。接着是切几颗干辣椒，拍几瓣蒜。
整个过程，只有水流声、菜刀与砧板接触的笃笃声，以及她偶尔几句干巴巴的讲解：“白菜帮子比较厚，斜着切容易入味……叶子用手撕，比刀切的口感更好……”
在线人数偶尔会跳动一下，从0变成1，或者2，但往往停留不到十几秒，就又变回了0。唯一一次，有一条孤零零的弹幕飘过：“主播是新来的？画面好暗。”
林晚晚心中一喜，连忙回应：“是的，第一天直播。设备比较简陋，谢谢你的提醒，我看看能不能调整一下。”她手忙脚乱地去挪动手机，试图找个更亮的角度，反而让画面晃动得更厉害。等她再抬头，那个唯一的观众也已经离开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涌上心头。在仙界直播间，她是被一众神仙好奇围观、打赏不断的“下界修士”；在这里，她却是个连吸引一个路人停留都做不到的小透明。
这种极与极的反差，让她心情复杂。
就在这时，或许是心绪的波动，或许是午后阳光角度的变化，她感到眉心微微一凉，那种熟悉的感应出现了。她下意识地侧过头，用眼角的余光瞥去——果然，那面非金非玉、流淌着淡淡光华的光幕，再次悄无声息地悬浮在她身侧的空气里。
【仙界直播间连接成功……】
【当前在线观众：102位】
仙文弹幕开始活跃地滚动起来：
“哦？此界修士今日又开炉灶了？”
“此番处理的又是何灵植？形态倒是饱满水嫩。”
“咦？她身旁那方寸之间投射的景象是何物？似是某种水镜术，却又毫无灵力波动，古怪，古怪！”
甚至有眼尖的仙人注意到了她人间直播的手机画面，发出了疑问。
林晚晚心中一动，一个念头闪过。她维持着面向手机镜头的姿势，继续讲解着醋溜白菜的步骤，但一部分心神，已经放在了仙界直播间这边。她将锅烧热，倒入少许油，放入干辣椒和蒜瓣爆香。
“刺啦——”一声，香气窜起。
人间直播间，依旧死寂。
仙界直播间，却响起几声轻咦：
“凡火煅烧，竟也能激发如此浓烈之气？”
“此等烹饪之法，粗鄙中倒暗合几分淬炼之理。”
“有趣！本仙观她操控凡火，竟有一丝掌控力蕴含其中。”
【火德星君打赏‘小火精’一缕！附言：女娃控火尚可，此缕小火精赠你玩赏，莫要烧了厨房！】
【食神府扫地仙童打赏‘清洁符’一张！附言：仙子姐姐，灶台似有灰尘，用此符可洁净如新！】
看着仙界直播间热闹的讨论和接连出现的、奇奇怪怪又让人忍俊不禁的打赏，再对比人间直播间那可怜巴巴的“0”在线人数，林晚晚忽然觉得有些滑稽，心中的那点挫败感也被冲淡了不少。
她定了定神，将白菜倒入锅中，快速翻炒，沿着锅边淋入事先调好的糖醋汁。浓郁的酸甜香气瞬间在厨房里爆开，带着人间烟火特有的热烈和温暖。
仙界直播间的弹幕更活跃了。
“妙哉！此酸甘之气，竟能引动本尊沉寂之味蕾！”
“看似简单，却将水火、五味调和于此一锅之中，蕴含至理啊！”
“青木老头，你昨日所赠玉简，怕是真要派上用场了！”
而人间直播的手机屏幕上，在线人数不知何时，悄悄地从0变成了1，并且稳定地停留了下来。
林晚晚将炒好的醋溜白菜盛入粗陶盘中，色泽鲜亮，热气腾腾。她将盘子端到手机镜头前，展示了一下，微笑道：“醋溜白菜做好了，很简单，也很下饭。”
然后，她转向仙界直播间光幕的方向，同样用心念传达着谢意：“多谢各位仙长观看，小女子献丑了。”
就在这时，人间直播间的那位唯一的观众，发出了一条弹幕：“看着不错，很家常的样子。主播是在农村吗？环境挺安静的。”
很简单的一句话，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
但林晚晚看着那条弹幕，心中却微微一动，仿佛一股暖流划过。这是她在人间界，凭借自己正在做的事情，获得的第一个真实的、善意的互动。
她认真地回复：“是的，在乡下老家。谢谢你的观看。”
她将醋溜白菜和早上剩下的一碗米饭放在一起，坐在厨房的小木桌旁，开始吃她今天真正意义上的第一顿饭。仙界的光幕在她身边渐渐淡去，人间的直播界面，那个“1”依然坚挺地存在着。
前路依然漫长，希望依旧渺茫。
但毕竟，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双线直播的幕布，就在这充满烟火气的厨房里，在这一人、一饭、两方天地的奇异交织中，正式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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