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透过老宅厨房那扇糊着旧报纸的木格窗，在布满灰尘的灶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林晚晚坐在冰凉的小板凳上，已经整整一夜未合眼。她的面前，是一个粗陶碗，碗底盛着浅浅一层清澈见底的液体，正是昨晚那滴凭空出现的“清心露”。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无色无味，若非亲眼所见它从光幕中凝结滴落，林晚晚只会以为这是一掬再普通不过的清水。可偏偏就是这东西，让她经历了从震惊、恐慌到此刻强自镇定的全过程。
“不是幻觉……”她喃喃自语，声音在空寂的厨房里显得格外清晰。指尖触碰陶碗，冰凉的触感真实无比。她回忆着昨晚饮用那滴掺了清心露的水后，那股涤荡灵魂般的清冽感，绝非心理作用。
必须再试一次。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面对什么神圣的仪式，用一个小勺子，小心翼翼地舀起约莫三分之一滴的量，放入盛了半杯凉白开的搪瓷杯里。轻轻摇晃，水依旧是那杯水，看不出任何变化。
闭上眼睛，仰头，一饮而尽。
一股难以形容的清凉感瞬间从喉咙滑入，继而像一滴墨汁落入清水，迅速晕染开来，蔓延至四肢百骸。一夜未眠的疲惫和大脑的混沌，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抹去，思维变得异常清晰、敏锐。心头那股自从被雪藏后就一直压着的沉甸甸的郁气，似乎也被这股清流冲刷得淡了不少，整个人有种豁然开朗的轻快感。
不仅如此，她的感官仿佛被放大了。能清晰地听到窗外更远处枝头麻雀的啾鸣，能分辨出空气中不同尘埃的味道，甚至能感觉到阳光照在皮肤上那微弱的暖意流动。
这“清心露”，竟然真有如此神效！
巨大的喜悦和一种踏入未知领域的惶恐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心跳加速。她猛地站起身，在狭小的厨房里踱了几步，目光再次投向那个老旧灶台。灶台上的花纹在晨光下似乎比昨天看着更清晰了一些，那些蜿蜒的线条，隐隐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古朴韵味。
是了，关键就在这个灶台，在于“做饭”这个行为。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形。她要主动“直播”一次！
说干就干。她挽起袖子，开始彻底打扫厨房。擦洗灶台，刷锅洗碗，将角落里的蛛网和积尘清理干净。破旧的水缸里还有小半缸水，是陈叔之前帮忙挑的。米缸倒是见了底，幸好她回来时在镇上小卖部买了点米面粮油和最简单的蔬菜——几个土豆，一把小青菜，还有一小块腊肉。
食材寒酸，但足够她做一顿像样的早饭了。
当厨房焕然一新，灶台也被擦得露出原本的青灰色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她定了定神，像往常一样，淘米，生火，准备煮一锅粥。然后开始处理配菜：腊肉切成薄薄的片，土豆切成细丝，小青菜洗净。
就在她专注于将土豆丝浸入清水去除淀粉时，那种熟悉的、微弱的空间波动感再次出现。她心有所感，抬头望去——果然，那道半透明的、流转着淡淡光华的光幕，再次悄无声息地悬浮在她面前的半空中。
【哟，这小丫头又来了？今天弄什么好吃的？】
【这灶台看着倒是干净了不少，顺眼多了。】
【凡间的食物，也就看个热闹，毫无灵气，于修行无益啊。】
【话不能这么说，瞧这刀工，土豆丝切得倒是匀称，有点意思。】
熟悉的仙文弹幕开始飘过，语气依旧带着上位者般的随意和点评。但这一次，林晚晚没有了昨晚的惊慌失措。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尝试着对着光幕，露出了一个尽可能自然的微笑。
“各位……仙长，道友们，早上好。”她的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尽量保持平稳，“今天做一顿简单的早饭，白米粥，配上清炒土豆丝和腊肉炒青菜。”
光幕上的弹幕停顿了一瞬，随即更快地滚动起来。
【咦？她是在跟我们说话？】
【能听见我们说话？不对啊，界域阻隔，神念难通，她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
【许是这奇异直播间的功效？有趣，有趣！】
【丫头，你且做你的，我等看着便是。】
看来，他们能听到她的声音！林晚晚心中一定，勇气倍增。她一边熟练地起锅烧油，将干辣椒和蒜片爆香，放入腊肉煸炒，一边用尽量清晰的语调解说道：“这是我们这里很常见的一种肉类，用盐和香料腌制后风干而成，叫做腊肉，炒菜很香。”
油脂爆开的滋啦声，混合着腊肉特有的咸香瞬间弥漫开来。光幕上的弹幕风向微微有些变化。
【这味道……竟有几分勾人？】
【看似凡物，这烹饪之法倒有些门道。】
【烟火气十足，这就是所谓的‘人间烟火’吧？】
林晚晚将炒好的腊肉盛出，就着底油开始翻炒土豆丝。她专注地盯着锅里，手腕轻抖，让每根土豆丝都均匀受热，口中说道：“现在炒的是土豆丝，火候要大，动作要快，才能保持爽脆的口感。”
当她最后将翠绿的小青菜下锅，快速翻炒两下便出锅时，光幕上飘过一条不一样的弹幕，字体似乎都更华丽些：
【观尔烹饪，手法熟练，心意专注，甚好。此物，赏你了。】
紧接着，一道柔和的白光从光幕中飞出，落在灶台上，化作一枚龙眼大小、色泽温润的乳白色丹药。丹药表面似乎有云雾流转，散发着淡淡的、令人心旷神怡的清香。
【是‘净尘丹’！虽是最低阶的丹药，但于凡人颇有祛污排浊、强身健体之效。】有识货的弹幕飘过。
【玄宸上仙竟然打赏了？！这小丫头走运了！】
【玄宸上仙都出手了，我等也凑个热闹！】紧接着，又有几道微弱些的光芒闪过，落在灶台上的是一小撮仿佛闪烁着星辉的米粒，和几片青翠欲滴、灵气盎然的茶叶。
【这是‘星辰米’，煮饭极香。】
【这是‘清心茶树的嫩叶’，泡水喝可宁神静气。】
林晚晚看着灶台上突然多出来的几样东西，心脏砰砰直跳。她强忍着激动，对着光幕郑重地行了一礼——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大的礼节：“晚晚，谢过玄宸上仙，谢过各位道友厚赐！”
她的粥也正好煮好了，米香四溢。她将简单的饭菜摆上厨房里那张小木桌，对着光幕邀请道：“若诸位不嫌弃，晚晚便用饭了。”
光幕渐渐淡去，如同它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
林晚晚坐在桌边，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清粥小菜，又看看灶台上那枚净尘丹、一小捧星辰米和几片清心茶叶，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涌上心头。一夜之间，她的世界天翻地覆。
她拿起那枚净尘丹，触手温润，药香沁人心脾。她没有立刻服用，而是小心地将其和星辰米、茶叶一起，用干净的手帕包好，贴身收藏。然后，她端起那碗熬得恰到好处的白粥，就着清脆的土豆丝和咸香的腊肉，慢慢地吃了起来。
米粥软糯，小菜可口。温暖的食物下肚，驱散了身体的最后一丝寒意。窗外，阳光正好，透过干净的窗棂洒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细微尘埃，也照亮了她眼中重新燃起的、名为希望的光芒。
前路依旧未知，但至少，她不再是孤身一人面对了。这个连通仙界的直播间，就是她绝境中出现的，最大也最离奇的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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