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斜斜地扎进破庙的窗棂,秦枫盯着供桌上那尊半塌的泥塑佛像,指尖的凉意顺着血脉往心口钻。三个小时前,他在佛像背光的暗格里摸到了那块青石板,石板上刻着的梵文被香火熏得发黑,唯有阿閦佛三个字的刻痕里,凝着点暗红的光——像干涸的血。
这庙里的和尚十几年前就走光了。苏晴用树枝拨开供桌下的蛛网,露出半截褪色的经幡,县志上说,民国时这里遭过兵匪,佛像的头就是那会儿被打下来的。她忽然了一声,指着佛像断颈处的泥胎,你看这颜色,是不是有点奇怪?
秦枫凑过去,天眼不自觉地泛起热意。视线穿透龟裂的泥层,竟看到里面裹着层薄薄的鎏金,金箔上布满细密的针孔,孔眼里渗出的暗红色液体顺着纹路流淌,在断颈处积成个小小的血洼。这不是泥塑,是尊被人用泥巴封起来的金佛。
小心点。他按住苏晴想触碰的手,鼻尖忽然闻到股淡淡的腥甜,像陈年的血混着檀香,这庙不对劲。话音刚落,庙门外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雨幕里晃出三个穿黑雨衣的人影,为首那人举着的手电筒光柱,正死死钉在供桌上的青石板上。
是的人。秦枫瞬间绷紧了脊背,上周在古玩城见过的那道刀疤,此刻正斜斜地爬在为首那人的眉骨上。他记得苏晴说过,影阁为了找佛教秘藏,已经拆了三座古寺,手段狠得像刮骨的刀。
秦先生倒是好兴致,雨天来这种破地方考古。刀疤脸的声音裹着雨气滚进来,雨衣下摆滴下的水在泥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把石板交出来,省得我们动手。他身后两人已经摸出了短棍,棍身裹着防滑的黑布,在昏暗里泛着冷光。
苏晴悄悄往秦枫身后退了半步,手按在背包的侧袋里——那里藏着他们从县城文物所借来的洛阳铲。秦枫不动声色地将青石板往供桌下推了推,掌心的汗浸湿了石板边缘的刻痕,那处暗红的光忽然亮了亮,像有生命似的跳了跳。
影阁找阿閦佛的秘藏,找了多少年?秦枫忽然开口,视线掠过刀疤脸雨衣上的暗纹——那是朵倒开的曼陀罗,和他在神秘组织据点见过的标记一模一样,民国兵匪抢的不是佛像头,是藏在佛身里的东西吧?
刀疤脸的眼神骤变,短棍地戳在泥地上:看来你知道的不少。他挥了挥手,两人立刻呈扇形包抄过来,靴底碾过碎瓦的声音在雨声里格外刺耳。秦枫拽着苏晴往佛像后躲,眼角的余光瞥见供桌下的经幡突然无风自动,幡面上绣的护法神像,眼睛竟是用朱砂点的,此刻在暗处红得像要滴下来。
短棍砸在供桌边缘,木屑飞溅中,青石板一声掉在地上。刀疤脸弯腰去捡的瞬间,秦枫突然踹向佛像的底座——那尊半塌的泥塑晃了晃,断颈处的泥胎簌簌剥落,露出的鎏金表面突然冒出白烟,针孔里渗出的暗红液体遇空气氧化,竟燃起了幽蓝的火苗。
这是......苏晴失声惊呼。秦枫却心头一震,天眼热得发烫,视线穿透火光,竟看到鎏金佛身里嵌着块血色玉牌,玉牌上刻着的阿閦佛坐像,此刻正缓缓睁开眼睛。
影阁的人显然也被这变故惊住了,举着短棍的手顿在半空。就在这时,破庙的横梁突然一声断裂,带着火星的朽木砸向刀疤脸,他骂着躲开的瞬间,秦枫已经拽着苏晴冲进了后殿的侧门。
后殿比前殿更破败,墙角堆着几具蒙尘的棺木,棺盖都斜斜地敞着,里面积满了雨水。秦枫反手锁上门,靠在门板上喘气,苏晴却指着最左边的棺木,声音发颤:你看那棺材缝里......
秦枫望过去,只见棺木的缝隙里渗出缕缕血丝,顺着棺身往下淌,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溪流,溪流里漂浮着些细碎的骨头渣。天眼的热意突然翻涌,他看到棺木里根本没有尸体,只有堆垒整齐的青铜法器,法器上刻着的梵文正在发光,组成一道旋转的结界——这不是棺木,是个镇邪的阵眼。
影阁要找的不是秘藏,是想破了这结界。秦枫突然明白过来,阿閦佛的秘藏传说里,确实提到过血玉镇煞,当年修庙的高僧恐怕是用自身精血混合玉牌,布下了这道结界,镇压着什么东西,他们拆古寺不是为了寻宝,是在找结界的薄弱点!
门板突然被狠狠踹了一脚,锁扣发出痛苦的呻吟。苏晴急得直拽他的胳膊:侧殿有个后门通后山!她拉着秦枫往墙角跑,经过那具渗血的棺木时,秦枫忽然停住脚步,盯着棺盖上模糊的刻字——那不是梵文,是行简体的汉字:民国二十三年,众僧殉法。
殉法?秦枫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想起青石板上的梵文,除了阿閦佛,还有二字。难道当年兵匪来的时候,和尚们不是被杀死的,是为了守住结界,自己......
苏晴的惊呼打断了他的思绪。门板已经被踹开一道缝,刀疤脸的手电筒光柱像毒蛇似的探进来,扫过那些渗血的棺木时,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秦枫回头望去,只见所有棺木的缝隙里都开始往外涌血,血色溪流在地面汇成漩涡,漩涡中心浮出个模糊的黑影,像尊没有脸的佛像。
血煞醒了......苏晴的声音带着哭腔。秦枫却突然抓住她的手,天眼的热意达到了顶点,他清楚地看到,那黑影的胸口嵌着块和佛身里一模一样的血玉牌,两块玉牌正在互相呼应,发出越来越亮的红光。
他们要的是两块玉牌合璧。秦枫拽着苏晴冲向侧门,身后传来影阁成员惊恐的喊叫,夹杂着什么东西碎裂的脆响,影阁根本不知道,这结界一旦破开,放出来的不是秘藏,是......
话没说完,后门外突然炸起道惊雷,照亮了后山的乱坟岗。秦枫低头的瞬间,看到苏晴的白衬衫后背,不知何时洇开了片暗红的血迹,像朵骤然绽放的曼陀罗。而他自己的掌心,那块从佛身里摸出的血玉牌,正烫得像块烧红的烙铁,玉牌上的阿閦佛坐像,嘴角似乎微微向上弯了弯——像在笑,又像在哭。
雨越下越大,把乱坟岗的泥土泡得发软。秦枫背着苏晴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耳后传来破庙方向传来的巨响,像是佛像彻底塌了。他忽然想起刚才在棺木上看到的字,民国二十三年,殉法的和尚们,是不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秦枫......苏晴的声音气若游丝,玉牌......在发烫......
秦枫低头看了眼攥在手心的血玉,红光已经穿透了指缝,在雨幕里划出道诡异的轨迹。他忽然明白,所谓的佛教秘藏,或许从来就不是金银珠宝,而是这尊用血肉和信仰镇住的邪祟。而影阁想要的,根本不是守护,是释放。
山风卷着雨丝灌进领口,秦枫打了个寒颤。他不知道前路还有多少影阁的人等着,也不知道苏晴背上的血是怎么回事,但握着血玉的掌心传来的灼痛,却让他莫名地定了神。就像破庙里那尊被泥巴封了几十年的金佛,就算头断了,身裂了,该守的东西,一点都不会松。
远处的天际闪过一道惨白的光,照亮了前方的岔路口。秦枫望着两条通往黑暗的小径,忽然想起青石板上最后那句梵文的意思——向死而生。他深吸一口气,背着苏晴,毅然走进了左边那条更深的黑暗里。血玉的红光在他身后摇曳,像盏不肯熄灭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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