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枫在藏经阁第三层的暗格里摸到那枚青铜符时,指尖的老茧正蹭过符文边缘的毛刺。窗外的暴雨敲打着琉璃瓦,符契突然震颤起来,背面阴刻的“镇水”二字竟渗出淡青色的水渍,像有活物在铜纹里游动。
“这东西不该在这儿。”他低声自语,将符契凑到油灯下。铜锈斑驳的表面,两条蟠螭纹正顺着水渍舒展,尾端隐没在符契边缘的云纹里——这是唐代工部铸造的镇水符,按《河防考》记载,应随安济桥的桥基沉入洨河底,怎么会出现在嵩山的藏经阁?
身后突然传来木梯吱呀声。秦枫迅速将符契塞进后腰的皮囊,转身时,见个穿灰袍的老僧正站在楼梯口,手里的念珠串得整整齐齐,颗颗都泛着包浆温润的光泽。
“施主可知‘水满则溢’?”老僧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这符契在暗格里藏了三百年,今日现世,怕是洨河那边要出事。”
秦枫摸出腰间的令牌——那是河道总署发的勘验令,铜质令牌上的“河”字被雨水浸得发乌。“大师认得此物?”他注意到老僧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腕的疤上,那道在三年前抗洪时被钢筋划开的伤口,此刻正随着符契的震颤隐隐作痛。
老僧忽然摊开掌心,里面躺着半块残破的青铜片,断口处的云纹正好与秦枫怀里的符契严丝合缝。“明永乐年间,贫僧的师祖从安济桥底捞出这符,却被山洪冲断成两半。”他将残片递过来,“施主既能让符契显形,想必是它等的人。”
符契与残片对接的瞬间,青铜表面突然腾起白雾。雾气里浮出幅河工图,洨河的河道像条扭曲的蛇,在某个弯道处标着个朱红的“危”字。秦枫猛地想起上周的勘验报告——安济桥下游三公里处,河床近期突然下沉,监测仪显示有巨大空洞正在形成。
“这符能镇住河床?”他攥紧符契,掌心的灼痛越来越烈,仿佛有股水流正顺着血管往心脏涌。
老僧摇头,念珠转得飞快:“三百年前,它镇的是河底的‘水眼’。如今水眼移位,怕是要请‘镇水神兽’出面了。”他指向藏经阁角落的铁笼,笼里卧着尊半米高的石兽,形似龟蚨,背上却刻着鱼鳞纹,“这是从桥基下挖出来的镇水兽,你看它的眼睛。”
秦枫凑近细看,石兽的琉璃眼珠竟在油灯下转动起来,瞳孔里映出洨河的水流——浑浊的黄水里,团黑影正顺着河床裂缝往下沉,像是头巨大的鲶鱼,却长着蜈蚣般的百足。
“是‘水祟’。”老僧的声音沉了下去,“河工自古传,水眼开则祟出,要想堵水眼,得用符契引神兽归位。”他突然抓住秦枫的手腕,将那道旧疤按在石兽的头顶,“施主这伤里有水祟的戾气,正好能让神兽认主。”
石兽的背甲突然裂开,露出个凹槽,大小恰好能放下青铜符契。当秦枫将符契嵌进去时,石兽猛地睁开眼,琉璃珠里的黑影突然翻腾起来,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怪响。窗外的暴雨骤然变大,藏经阁的梁柱开始咯吱作响,像是有巨物在地下撞击地基。
“它醒了。”老僧后退半步,从袖中摸出张泛黄的河工图,“安济桥的镇水兽本有三尊,另外两尊在乾隆年间的洪水里失踪,只剩这尊守着藏经阁。现在你带它去洨河,找到另外两尊的残躯,三兽合一才能堵住水眼。”
秦枫扛起装着石兽的铁笼往外走,雨幕里突然冲来辆越野车。副驾驶座上的小李探出头喊:“秦队,下游河堤塌了!监测站说水下有巨大空洞,像是被什么东西蛀空的!”
车后座的技术员举着声呐图:“你看这阴影,长约十米,有百足状触须,和老河工说的水祟一模一样!”
秦枫将铁笼塞进后备箱,符契透过笼栅泛着青光。他摸出手机给妻子打了个电话,听筒里传来女儿奶声奶气的声音:“爸爸,你说过要带我去看安济桥的石狮子。”
“等爸爸忙完就带你去。”他挂了电话,发动汽车时,瞥见后视镜里的老僧正对着洨河方向合十。
越野车在泥泞里颠簸了四十分钟,才到河堤垮塌处。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泥沙往空洞里灌,声呐仪的屏幕上,那团黑影正疯狂撞击着空洞四壁。秦枫刚把铁笼放到岸边,石兽突然撞碎笼栅,跳进水里发出声震耳的咆哮。
水面炸开的瞬间,他看清了水祟的模样——灰黑色的躯干上布满黏液,百足在水里划出道道浊流,最骇人的是它的头,竟长着张孩童般的脸,眼睛是两个黑洞。
“秦队,快看!”小李指着水下。石兽的背甲裂开道道缝隙,从里面射出青蓝色的光,将水祟逼得连连后退。可水祟突然喷出墨汁般的黑雾,石兽的光芒顿时黯淡下去。
“符契!”秦枫突然想起老僧的话,掏出青铜符契往水里扔去。符契落水的瞬间化作道光柱,将石兽包裹其中。原本只有半米高的石兽竟开始疯长,鳞片间渗出朱砂般的纹路,很快就长到三米多高,张开嘴喷出道水柱,正中水祟的面门。
水祟发出声凄厉的惨叫,百足胡乱挥舞着往空洞深处钻。石兽正要追,秦枫突然发现它的左前肢有道裂痕——是尊残兽。
“另外两尊在哪儿?”他对着石兽大喊,却见石兽用头指向下游的桥墩。那里的淤泥里,隐约露出半截龟甲,上面刻着和石兽相同的鱼鳞纹。
小李和技术员立刻找来撬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残躯挖出来。这尊石兽缺了后半截,背上的凹槽里嵌着半块青铜碎片,与秦枫手里的符契碎片纹路相连。
“还差最后一尊!”秦枫将碎片拼上去,符契的青光更盛了。石兽突然发出低沉的咆哮,用爪子指向安济桥的方向。
当他们赶到桥底时,发现第三尊石兽的残躯正卡在桥桩缝隙里,脖颈处的断口还留着啃咬的痕迹。秦枫刚把三尊残躯拼在一起,青铜符契突然腾空而起,化作个巨大的“镇”字,将石兽笼罩其中。
光芒散去后,尊完整的镇水神兽出现在河面上——龟身、鱼鳞、狮首,背上驮着的青铜符契正缓缓旋转,将水祟逼回空洞深处。神兽张口喷出团白光,像是用水泥混合着河沙,瞬间填满了河床的裂缝。
水祟的惨叫声渐渐消失在闭合的空洞里。秦枫瘫坐在河堤上,看着朝阳从云层里钻出来,照在神兽泛着水光的背甲上。远处传来女儿的笑声,他抬头看见妻子正牵着女儿站在桥头,女儿手里举着幅画,画里的神兽正喷着彩虹。
“爸爸!”女儿朝他挥手。秦枫笑着挥手回应时,发现掌心的灼痛已经消失,那道旧疤上,竟多了个淡青色的符契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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