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枫的指节在方向盘上叩出轻响,车窗外的梧桐叶被晚风卷得打旋,苏晴发梢沾着的几片银杏碎叶还没拂去——半小时前在古玩街后巷,那辆无牌面包车差点把她卷进车底时,她正蹲在地上捡一枚刚买下的青铜铃铛。
“那铃铛纹路不对。”秦枫突然开口,后视镜里映出苏晴攥着铃铛的手,指腹正摩挲着上面歪扭的缠枝纹,“是民国仿北魏的工艺,铅含量超标,你刚才差点为个残次品把命送了。”
苏晴猛地抬头,铃铛在掌心硌出浅痕:“可那摊主说……”
“说这是云门寺地宫流出来的?”秦枫嗤笑一声,打方向盘拐进条窄巷,车灯劈开昏黑,照见巷尾斑驳的“云门寺巷”木牌,“三天前我在潘家园见过同款,摊主说出自法门寺。这些人编故事前就不能统一下剧本?”
苏晴把铃铛塞进帆布包最底层,指尖还残留着金属的凉意。半小时前轮胎摩擦地面的尖叫还在耳边炸响,她分明看见驾驶座上那人戴着的青铜面具,额间嵌着块暗绿色的玉,像极了秦枫说过的“影阁”标记。
“他们是冲你来的。”苏晴盯着秦枫侧脸,他下颌线绷得很紧,“自从上周鉴宝会上你揭穿那幅《心经》是赝品,影阁就没消停过。先是匿名邮件,再是昨晚撬你家锁的,现在直接动武了?”
秦枫没接话,车停在巷尾老槐树下。月光从枝桠间漏下来,照亮不远处云门寺的飞檐,琉璃瓦在夜色里泛着冷光。这座始建于北魏的古寺三天前刚关闭整修,按理说不该有香火,可此刻山门上那盏长明灯却亮着,昏黄的光在门环上晃出细碎的影。
“你确定线索在这儿?”苏晴拉开车门,晚风裹着檀香扑过来,混着点奇怪的铁锈味。
秦枫捏了捏眉心,左眼传来熟悉的温热感。自从上周在那幅赝品《心经》的夹层里看见半张残破的经卷,他的天眼就总在夜里发烫,眼前反复闪过些破碎的画面:燃烧的佛塔、渗血的经文、还有云门寺大雄宝殿里那尊北魏佛像的侧脸。
“经卷上的梵文我请人译了,”秦枫从口袋里摸出张照片,是经卷残片的拓印,“最后那句‘伽蓝之下,双树之间’,对应着云门寺的 layout(布局)。”他指尖点过拓印边缘的小图标,像两座对称的塔,“寺里有两棵千年娑罗树,就在大雄宝殿前。”
山门虚掩着,推开时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庭院里积着没扫的落叶,脚踩上去簌簌作响,香炉里的香灰是冷的,可那股檀香混铁锈的味道却更浓了。
“不对劲。”苏晴突然拽住秦枫的胳膊,手电光扫过东厢房的窗棂,窗纸破了个洞,里面黑沉沉的像张嘴,“整修的工人呢?就算停工,也该有守寺的僧人。”
秦枫左眼的热意越来越烈,视线扫过庭院西侧的回廊时,眼前突然闪过一片猩红——不是血,是某种颜料,泼在墙上像道扭曲的符咒。他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那片红又消失了,只剩斑驳的墙皮。
“天眼看到的未必是现在。”他低声说,指尖在墙上轻轻敲了敲,砖石是凉的,“可能是过去留下的印记,就像……录像带的残帧。”
大雄宝殿的门是锁着的,黄铜锁上生了层薄锈,却有被人撬动过的痕迹。秦枫从工具箱里翻出根细铁丝,苏晴举着手电给他照亮,光束里浮动着无数细小的尘埃。
“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烈的铁锈味扑面而来,盖过了檀香。手电光扫过佛像时,苏晴倒吸一口凉气——那尊北魏弥勒佛的鎏金脸被人刮去了半边,露出底下青灰色的石胎,胸口位置有个碗大的洞,边缘还沾着新鲜的凿痕。
“他们来过了。”秦枫走到佛像前,指尖拂过凿痕,沾了点潮湿的石粉,“手法很糙,不像行家,更像是在找什么东西,急着毁佛。”
苏晴的手电光落在佛像底座上,那里刻着圈梵文,其中两个字被人用利器划得模糊不清。“这是‘守护’的意思。”她蹲下身仔细辨认,眉头越皱越紧,“完整的句子应该是‘双树为界,守护伽蓝’……等等,你看这底座边缘。”
底座靠近地面的地方有道极细的缝,像被人动过手脚。秦枫用美工刀插进缝里,轻轻一撬,一块尺许见方的石板应声而落,露出底下的暗格。
暗格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个黑陶盒子,巴掌大小,表面刻着娑罗树的纹样。秦枫刚把盒子拿出来,左眼突然像被火烧似的疼,眼前炸开一片白光——他看见佛殿起火了,火焰舔着梁木,有人戴着青铜面具,正把这尊佛像的胸口凿开,暗格里的盒子被抢去时,掉出来半片残破的经卷,和他上周见到的那半张正好能拼上。
“小心!”苏晴的尖叫把他拽回现实,秦枫猛地转身,手电光撞在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人脸上,额间的绿玉在暗处泛着幽光。
影阁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殿门口,手里握着根铁棍,身后还跟着两个同样戴面具的人,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秦先生倒是比我们预想的快。”领头的人开口,声音经过面具过滤,变得瓮声瓮气,“那盒子,交出来。”
秦枫把黑陶盒塞进苏晴手里,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往佛像后面躲。“你们要这个?”他摸出刚才那枚青铜铃铛,就是苏晴差点被撞时捡的那个,“是想要这个仿品,还是想知道真正的云门寺地宫入口在哪?”
领头的人明显顿了一下,秦枫趁机左眼发力,视线穿透他的黑袍,看见腰间挂着串钥匙,其中一把的形状和暗格石板的锁孔正好吻合。
“别耍花样。”铁棍在那人手里转了个圈,“我们知道经卷在你手里,也知道这盒子里有地宫的地图。影阁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苏晴悄悄绕到佛像后面,手指在黑陶盒上摸索,突然摸到盒底有个凸起的娑罗树果实图案,按下去时,盒子“咔”地弹开了。里面没有地图,只有片巴掌大的青铜镜,镜面光滑,照出她身后——一个戴面具的人正举着铁棍砸过来。
“秦枫!”
秦枫转身的瞬间,左眼的热意达到顶峰,他看见铁棍落下的轨迹,像慢镜头一样清晰。他拽着苏晴往旁边扑,铁棍擦着苏晴的发梢砸在佛像底座上,火星四溅。
“抓住那个女的!”领头的人喊道,另外两个面具人立刻围上来。秦枫把苏晴推向侧门,自己捡起地上的断木凳腿,迎面砸向最近的人。
混乱中,苏晴怀里的青铜镜掉在地上,镜面朝上,正好映出大雄宝殿的房梁。秦枫眼角余光瞥见镜中的影像——房梁正中央有块木板的颜色和周围不一样,上面隐约画着娑罗树的影子。
“苏晴!看房梁!”
苏晴抬头的瞬间,一个面具人抓住了她的胳膊。她急中生智,把手里的黑陶盒砸过去,正好砸在对方的面具上。面具裂开道缝,露出底下半张脸,眼角有颗痣,和上周鉴宝会上那个自称“收藏家”的男人一模一样。
“是王老板的人!”苏晴喊道,秦枫心里咯噔一下——那个王老板,正是上周拿出赝品《心经》的卖家,当时他还笑着说自己是“礼佛之人”。
秦枫一脚踹开身前的人,冲到房梁下,用断木凳腿猛戳那块异色木板。木板应声而落,露出里面的暗格,里面卷着一卷泛黄的布,展开来是幅手绘的地图,标注着云门寺地宫的入口,就在两棵娑罗树之间。
“找到了!”
话音未落,领头的人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月光透过殿门照进来,秦枫看清那是个打火机,而他手里正举着个煤油瓶。
“既然拿不到,就都别想拿到。”面具后的声音带着疯狂的笑意,“这地方烧起来,连骨头都剩不下。”
火苗“噌”地窜起,秦枫拽着苏晴往侧门跑,身后传来木材燃烧的噼啪声。跑出大雄宝殿时,苏晴回头看了一眼,火光中,那尊被凿破胸口的佛像静静伫立,半边鎏金脸在火光里明明灭灭,像在流泪。
两人冲进庭院,直奔那两棵娑罗树。树很粗,要两人合抱才能围住,树根处的泥土有被翻动过的痕迹。秦枫按照地图上的标记,在两棵树中间的位置用手刨土,很快摸到块冰凉的青石板。
“帮忙!”他喊道,苏晴立刻蹲下帮忙。石板很重,两人合力才挪开一条缝,露出底下的石阶,通向深不见底的黑暗。
身后的火光越来越亮,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领头的面具人已经追出来了,手里还举着燃烧的煤油瓶。
“跳!”秦枫推了苏晴一把,自己跟着跳下去。下落的瞬间,他听见头顶传来石板被重新盖好的声音,还有面具人愤怒的嘶吼。
黑暗中,苏晴紧紧攥着那片青铜镜,镜面贴着秦枫的手背,传来微凉的触感。秦枫的左眼还在发烫,他知道,这才只是开始——影阁想要的显然不只是地宫,那半张经卷,这面青铜镜,还有他的天眼,一定藏着更深的秘密。
石阶尽头传来滴水声,像某种古老的钟摆,在黑暗里敲打着未知的前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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