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树村的杂货铺里,有个小伙计名叫记不住,脑子像漏勺,账算不明白,货记不清楚。掌柜的敲着算盘骂:“你这记性,不如块门板!再忘事,就去看鸡窝!”
这天记不住去旧货摊找账本,在个破筐里摸到个木匣,松木做的,锁扣锈得打不开,匣身刻着“备忘”二字,掂着比他的账册沉手。摊主说:“这是前清账房的,五文钱拿走,装进去的东西忘不掉。”
记不住抱着木匣回了铺,塞在柜台下。半夜他被“咔哒”声弄醒,点灯一看,那木匣自己开了,里面的账本浮起来,字往匣壁上印,像是有人在誊抄。匣底浮出个小老头的影子,戴着瓜皮帽骂:“糊涂虫!”
“活的?”他吓得差点把算盘扣匣上,影子突然说话,声音像木头虫蛀:“瞎咋呼啥?我是道光年间的账房,名叫账先生,被东家诬陷贪钱,气死在账本上,魂就附在这匣里了。”
记不住摸着匣壁的毛刺,松木还带着点松脂香。“你会记事儿?”账先生的声音带着股墨味:“不光会记,还能分出账里的猫腻,谁少给了钱,谁多拿了货,我这匣底一显就知道。”
第二天刘寡妇来打酱油,说上次多给了二十文,想抵这次的账。记不住刚要挠头,木匣突然“咔哒”弹开,里面浮出张字条,正是刘寡妇上次的记账,果然多付了钱。
“该找您五文。”记不住算得清清楚楚,刘寡妇笑:“总算遇着个不糊涂的。”木匣在柜台下“咔哒”响,像是在说“算你机灵”。
打这起,木匣成了记不住的“活账本”。
有回张屠户来赊肉,说月底结账,可记不住翻遍账册没找着上次的欠账。木匣突然“咔哒”跳出来,匣壁显出张屠户的欠条,下面还画着头猪——原是他用半扇猪肉抵过账,记不住早忘到脑后。
“张爷,您上次的账清了。”记不住指着字,张屠户红着脸笑:“瞧我这记性。”木匣“咔哒”拍了拍他的手,像是在说“诚实好”。
杂货铺隔壁有个缝补的姑娘,名叫针线,总挎着个蓝布包,补的补丁比原布还结实。她爹原是货郎,三年前收了批假药材,被药铺讹了钱,气病在床,针线就靠缝补攒钱,每天等记不住收摊,给他送块贴饼子,饼子里总夹着块咸菜。
这天针线又来送饼子,红着眼说:“药铺掌柜说,我爹欠的钱利滚利,再不还就拿铺子抵债。”记不住刚要叹气,木匣突然“咔哒”对着墙角的旧木箱,匣底显出串数字——是假药材的批号,旁边还记着药铺自己进假货的账。
“这是证据!”记不住带着针线去见官,账先生在匣里喊:“我就闻着那掌柜身上有霉味,账本定在发霉的柜里!”官差果然在药铺的旧柜里找出假账,针线爹的债免了,病也渐渐好了。
针线给木匣做了个布套,上面绣着本小账本,比真的还周正。木匣“咔哒”蹭了蹭布套,像是在夸“手艺细”。
麻烦找上门是在秋收。被揭穿的药铺掌柜有个兄弟当了税吏,说记不住用“妖匣”赖账,带着衙役来抢木匣,要劈了当柴烧。“这是我的记性!”记不住死死抱着木匣,衙役举着棍子就打。
木匣突然“咔哒”炸开,匣壁变得跟门板大,上面显出税吏贪钱的账目,连他哪年哪月私吞了多少赈灾款都记得明明白白。“你揣着黑心账,还好意思管别人记不记事?”账先生的声音像炸雷。
周围的村民都围过来看,税吏的脸白得像纸,带着衙役灰溜溜地跑了,连掉在地上的算盘都忘了捡。
记不住用税吏赔的钱,接了杂货铺,针线的缝补摊也搬了进来。木匣摆在柜台中央,谁来买东西都要多瞅两眼,说这匣子记的账,比神仙还准。
有天夜里,木匣突然合不上了,松木的颜色慢慢变深。“我要走了,”账先生的声音越来越弱,“看着你成了明白账,我也算对得起这把算盘了。”记不住和针线抱着木匣掉眼泪,匣底最后显出个“信”字,才慢慢合上。
第二天早上,木匣变成了普通的松木匣,再也不会自己开了。
记不住把木匣擦得锃亮,摆在最显眼的地方。他的记性越来越好,村民们都说,经他手的账,一分一厘都错不了。有回孩子们围着木匣问:“记哥,这匣子真能自己记事儿?”他摸着匣盖笑:“它记的不是账,是人心。心诚的人,不用匣子也记着理;心黑的人,记再多也藏不住亏心事儿。”
风从铺门的缝隙钻进来,吹动木匣“咔哒”轻响,像是账先生在翻账本,又像是算盘珠子在跳动,听得满铺的杂货都透着股实在气,把槐树村的日子,记的清清楚楚,暖乎乎的。
喜欢乡音的星辰民间小故事请大家收藏:(m.tcxiaoshuo.com)乡音的星辰民间小故事天才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