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村的风波暂时平息,栖雁坳迎来了一个相对平稳的时期。空气中弥漫的不再是紧张与肃杀,而是“升龙引”沉稳有力的轰鸣,以及工坊区叮当作响的劳作之声。每个人都清楚,这份安宁来之不易,更需要加倍珍惜和巩固。
沈云疏和周砚深知,石岩的承诺固然可喜,但栖雁坳自身的实力才是立足的根本。在与南山村正式建立更深层次的合作关系之前,必须进一步夯实家底,提升整体能力。
周砚将主要精力投入到了护卫队的强化训练和工坊的生产管理中。护卫队每日的操练更加系统化,不仅练习个人武艺、阵型配合,还增加了利用地形、设置简易陷阱以及夜间行军的训练。周砚虽然右臂不便,但他凭借丰富的经验和锐利的眼光,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所在。他尤其注重培养小队长的指挥能力,要求他们在突发情况下能够独立做出判断。
“记住,你们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到身后亲人和同伴的安危!”周砚的声音在训练场上回荡,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力气要用在刀刃上,配合要如同臂使指!面对强敌,不怯战;面对弱旅,不轻敌!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在他的严格督导下,护卫队成员们的精气神和实战能力都在稳步提升。石头、阿昌等骨干成员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带领小队完成复杂的侦察和巡逻任务。
工坊区则是另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水力锻锤的应用极大地提升了铁器锻造的效率和质量。周砚指导着学徒们,开始尝试更复杂的“嵌钢法”工艺。他们选取质地较好的普通铁料作为刀身主体,在关键的刃口部位,嵌入经过反复锻打、硬度更高的星铁薄片。这个过程极其考验对火候和锻打力道的掌控,失败率很高,但每一次成功的作品,其锋利度和韧性都远超普通铁器。
“看这里,星铁与凡铁的结合线,必须浑然一体,不能有丝毫缝隙,否则受力极易崩裂。”周砚拿起一把刚刚完成初步嵌钢工序的腰刀胚子,指着刃口处对围观的学徒们讲解,“淬火之时,更要掌握时机,两种铁性不同,需找到最佳的入水瞬间。这需要无数次尝试,记住每一次成功与失败的感觉。”
学徒们屏息凝神,仔细观摩,将周砚的每一句话都牢牢记在心里。他们知道,掌握这门技艺,意味着栖雁坳的武装水平将再上一个台阶。
除了武器,工坊也在积极生产和改进农具。更加坚固耐用的锄头、犁铧被源源不断地打造出来,分发到垦殖队手中。刘大用如获至宝,带着队员们在新开垦的坡地上辛勤劳作,利用“升龙引”提供的稳定水源,精心照料着那些象征着希望的幼苗。
沈云疏则将重心放在了技术体系的完善和人才的培养上。她几乎每天都会去火药组跟进进度。阿禾不负众望,在尝试了多种材料后,终于找到了一种相对可行的防潮方案:采用三层不同质地的厚纸卷制火药管,在最内层刷上稀薄的、从松脂中提炼的粘稠物,外层则用韧性极佳的树皮纸包裹并缝合。虽然工艺复杂了些,但防潮效果显着提升,而且主要材料都能在山林中获取。
“云疏姐,你看,这是新一批做好的火药管。”阿禾献宝似的捧着一个木盒,里面整齐地排列着数十根制作精良的纸管,“我们试过了,密封性很好,放在潮湿地方三天,里面的火药依然干燥,点燃顺畅。”
沈云疏拿起一根仔细检查,满意地点点头:“做得很好,阿禾。接下来,可以尝试将不同用途的火药进行分类标准化。比如,用于爆破的,颗粒可以粗一些,密度更大;用于发射或者制造声响烟雾的,可以调整配比和颗粒大小。你要带着大家,把不同配比、不同颗粒度火药的特性都记录下来,形成规范。”
“我明白了!”阿禾用力点头,眼中充满了干劲。她知道,这意味着火药的应用将更加精准和有效。
沈云疏也没有放松对水力应用的探索。她在“升龙引”的主水渠旁,规划了一处新的位置,准备建造一座水力磨坊,用于研磨粮食和火药原料,进一步解放人力。她亲自绘制了草图,与周砚和马老三等懂土木和水利的队员反复商讨水轮大小、齿轮传动比以及磨盘安装的细节。
“这里,水流的冲击力要计算准确,否则要么带不动磨盘,要么容易损坏齿轮。”沈云疏指着草图上的关键部位解释道,“我们需要根据溪流不同季节的水量,设计可以调节的导流板。”
马老三搓着手,兴奋地说:“云疏姑娘,您就放心吧!这‘升龙引’咱们都搞出来了,这水磨坊肯定没问题!我和几个老伙计琢磨着,还能顺便做个筛子,磨好的粉直接就能分粗细!”
看到大家热情高涨,沈云疏也倍感欣慰。技术的进步,正在点点滴滴地改变着栖雁坳的生活和生产方式。
学堂的作用也日益凸显。除了基础的识字和算数,沈云疏开始有计划地传授一些更实用的知识。她讲解了杠杆、滑轮的原理,并将其应用于水井提水和物资搬运;她介绍了基础的卫生防疫概念,要求大家保持居住环境清洁,饮用水必须煮沸,设立了固定的垃圾处理点;她还让赵叶整理常见的草药知识和急救方法,在学堂上进行普及。
这些知识看似简单,却在实际生活中发挥着巨大作用。坳内的生活环境明显改善,因病无法劳作的情况大大减少。越来越多的人,包括一些成年人,在劳作之余主动来到学堂,如饥似渴地学习这些能让他们生活得更好的知识。
沈云墨在姐姐的鼓励下,也开始承担更多的责任。他不仅协助沈云疏处理一些日常事务,还主动向周砚和林栖请教武艺和侦察技巧,成长迅速。周砚甚至有意识地将一部分新队员的训练任务交给他,锻炼他的领导能力。
就在栖雁坳上下埋头发展、固本培元之际,约定的客人,终于到了。
这一日午后,负责外围警戒的队员飞快来报:“南山村石岩队长,带着五六个人,已经到了坳口,说是前来拜会!”
消息传来,坳内众人精神都为之一振。沈云疏和周砚对视一眼,知道关键时刻到了。
“开坳门,以礼相迎。”沈云疏沉声吩咐,随即与周砚、沈槐、林栖以及沈云墨等核心成员,整理了一下衣冠,一同向坳口走去。
坳门缓缓打开,只见石岩果然只带了五名随从,站在门外。他今日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青色布衣,腰间依旧佩着那把厚背砍刀,面容比之前略显清瘦,但眼神更加沉静锐利,周身透着一股掌控大局后的沉稳气度。他身后的随从也都精神抖擞,目光炯炯,显然都是南山村如今的骨干。
看到沈云疏等人出来,石岩率先抱拳,朗声道:“沈先生,周教头,林栖兄弟,还有诸位栖雁坳的朋友,石某依约前来拜会,叨扰了!”
他的态度诚恳而客气,完全没有了上次村口会晤时的审慎与距离感。
沈云疏上前一步,抱拳回礼,笑容温煦:“石队长客气了,您能大驾光临,是我栖雁坳的荣幸。快请进!”
周砚也沉声道:“石队长,请。”
双方见礼完毕,沈云疏和周砚便引着石岩一行人进入坳内。一路上,石岩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坳内的景象。他看到整齐的屋舍,功能分明的区域划分,听到工坊区传来的有节奏的轰鸣声,看到田间长势良好的庄稼和纵横交错的水渠,尤其是那巍然矗立、正在平稳运行的“升龙引”水利工程时,眼中不禁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惊叹和赞许。
他带来的几名随从更是忍不住低声交谈,脸上满是惊奇。他们显然没想到,这个由流民组建起来的聚落,竟然发展得如此井井有条,甚至拥有着他们南山村都不具备的、堪称奇迹的水利设施和颇具规模的工坊。
沈云疏将石岩等人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了然,却并不点破,只是如常地介绍着坳内的一些基本情况,语气平和,仿佛这一切都再寻常不过。
一行人来到收拾整洁的议事棚落座,春婶早已带人备好了用新烧制的陶碗盛放的清茶和一些山野干货。
寒暄几句后,石岩放下茶碗,神色变得郑重起来,他再次对着沈云疏和周砚抱拳,语气诚恳地说道:“沈先生,周教头,前番之事,若非贵坳仗义出手,识破奸谋,我南山村恐已落入奸人与外敌之手,百年传承亦将不保。此恩如同再造,石某与南山村上下,没齿难忘!请受石某一拜!”说着,他竟真的要起身行礼。
沈云疏连忙虚扶一下,阻止道:“石队长言重了!邻里之间,守望相助本是分内之事。况且那些匪徒心怀叵测,亦是我栖雁坳心腹之患,出手铲除,亦是自保。石队长不必如此挂怀。”
周砚也道:“石队长是明理之人,能迅速平定内乱,整肃村务,保全一方安宁,已是对我等最好的回应。”
见沈云疏和周砚如此谦逊得体,丝毫不居功自傲,石岩眼中赞赏之意更浓。他重新坐定,感叹道:“沈先生,周教头高义,石某佩服。实不相瞒,经此一役,石某深感以往闭门自守,并非长久之计。这世道,单打独斗,难抗风浪。唯有邻里同心,互为犄角,方能在这乱世中求得一线生机,甚至……谋求更好的发展。”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云疏和周砚,终于说出了此行的核心目的:“因此,石某此次前来,一是为当面致谢,二则是真心希望能与贵坳结为盟好,建立这‘毗邻守望、休戚与共’之约!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终于等到了这句话!
沈云疏与周砚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知道他们之前的努力和等待,都没有白费。一个强大的、友善的、且有合作诚意的邻居,对栖雁坳的未来至关重要。
沈云疏微微一笑,语气清晰而坚定地回应道:“石队长有此心意,我栖雁坳求之不得。能与南山村这等底蕴深厚、秩序井然的村落结为盟好,共同应对时艰,开创未来,正是我等所愿!”
周砚也沉声道:“守望相助,休戚与共。此约既定,便当谨守。”
议事棚内,气氛顿时变得热烈而融洽。两个原本可能走向对立的山村聚落,因为一场危机和共同的利益诉求,终于正式携手,走向了联合发展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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