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风清穆,儒泽遐宣。”
纸条上工整写着这八个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林玦瞪大眼睛横看竖看使劲看,怎么看都没法欺骗自己这是一首情诗。
倒是很像是下午琼林宴上颂圣诗的主题。
林玦期望落空,心里却又有一点甜——这肯定顾安怕他下午临时作诗做不好丢脸,提前从皇帝那儿打探来的。
这可是个危险事儿,要是泄露出去,肯定会被参一个窥探圣驾的罪名。
林玦点了烛火,把纸条烧掉,烧之前不死心地在火苗上烤了烤纸,然而洁白的纸面毫无变化,显然并没有什么密文。
唉。
林玦撇撇嘴,松手让火舌舔走纸条,看着烧成灰烬之后灭了蜡烛,撑着下巴构思这首颂圣诗怎么写才出彩。
顾安冒着风险给他送来的礼物,他得好好利用才行。
一转眼,到了申时,林玦换上状元袍再次坐上马车来到皇城外,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进入举办琼林宴的宫殿。
琼林宴申时三刻才开始,此时殿内只来了新科进士们,参宴的官员要等最后一刻才会出面。
没有官员在场正好给了进士们彼此交际的机会,林玦到的时候气氛已经十分火热,听到脚步声有人下意识往门口望了一眼,瞬间噤了声,用手肘用力挤了下旁边的同乡。
“你干嘛……”同乡不满地嘟囔,跟着回头,声音戛然而止。
沉默似乎会传染,越来越多人注意到门口走进来的状元郎,纷纷停止交谈行注目礼。
林玦对突如其来的安静有点尴尬,扬起一个笑容友好地打招呼,“各位,下午好?”
“……”
一片安静,无人回应。
林玦眨了眨眼一头雾水,茫然地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正无助时,严明从角落里走到他身边,熟稔地拱了拱手笑道:“林玦你可算来了,常州一别,咱俩已经有快两年没见了吧?”
“一年半吧,那一别我也甚想严兄。”林玦悄悄松了口气,跟着严明走到不起眼的角落里,等那些微妙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林玦立刻忍不住悄声问:“怎么我一进来气氛就这么奇怪?”
严明忍俊不禁,道:“你别多想,他们其实不是讨厌你,只是,可能有点怕你。”
“怕我?为什么?我长得不吓人啊。”林玦摸了摸脸,觉得自己长得还挺英俊潇洒的。
严明噗嗤笑了一声,道:“你怎么会这么觉得——其实就是因为之前京城的诗会你都没来过,大家就觉得你这人可能有点恃才傲物,加上你出身颇高,还参与过朝廷办案,大家就有点又敬又怕吧。”
林玦哭笑不得,但也放心了,他太清楚在官场上这种集体环境被孤立的可怕之处,任凭你个人有多强,都挡不住孤立无援的处境。
严明安慰他,“你性子一向是最温和的,等有人跟你搭话就好了,我估摸马上就会有人当这个出头鸟了。”
严明说的的确很准,这句话刚落下,就有人揣着袖子走过来,满面笑意地给林玦和严明分别行了个拱手礼,热情道:“琼林宴开始还要一会儿,我们正谈论最近京城颇为有名的‘绛珠客’,林状元出身京城,不知可对那位神秘的诗人知晓一二。”
他身后有人跟着附和,“我们猜了好久,都没想出这是哪儿来的才子。林状元文采斐然,兴许和这等才子有过来往?”
林玦乍一听到“绛珠客”这个笔名还以为黛玉公开发表诗作的事情暴露了,吓得一时间没出声,拼命思考蒙混过关的可能。
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只是其他人随便找了个话题,狂跳的心脏稳了稳,淡定道:“我也不知,不过她的诗的确写的妙,我曾有些拜读过,着实远在我之上。”
“林状元太谦虚了。”、“这个绛珠客还真是神秘。”、“要是有机会能交流一下就好了。”
见林玦态度良好,一群人立刻涌过来七嘴八舌地应声,果真是应了严明那句话——他们只是有点怕,并不是排斥林玦。
严明自己也对这个绛珠客颇为好奇,参与进聊天中,“我听海棠书坊说绛珠客要出书了?不知道是诗集还是文章——这等人物若是科举,恐怕也不在我等之下。”
“应该是诗集吧,以前没怎么见他写过文章。”一个同进士眼含不屑,沾沾自得道:“诗写得好又不说明文章做得好,若真是写得一手好文章,何不参与科举入朝为官,一展心中抱负?”
这话说的有失偏颇,一时间无人接话不想得罪人,林玦却不惯毛病,抬眸看了那人一眼,皮笑肉不笑道:“这位仁兄,这世上有的是不世出的隐士,谁说能写好文章的人就必须做官了?况且,文章写得好就能当个好官吗,我看还是有颗公平的心比较重要。”
同进士没想到林玦当众不给他面子,瞬间涨红脸不服道:“林状元说得好像认识那个诗人一样,怎么就知道他不是个徒有虚名之人。”
林玦眉梢微挑,似笑非笑,“我倒是不认识他,但前年江南水患,绛珠客自己出银五百两,另外以自身名气募集几百两白银送往江南以助重建,只凭这个,就已是天下读书人之典范。”
“不知彼时,你为江南做什么了?”
“……”同进士被怼的哑口无言,梗着脖子嘴硬道:“我要准备科举,自然无暇顾及这些小事,反正已经有朝廷出资赈灾,谁知道他是不是为了做戏——”
说到一半,门口忽然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声,所有人顿时一惊,回头一看竟是吏部尚书,连忙行礼问好。
吏部尚书摆摆手,态度很亲和,“各位才是今日的主角,不用客气,把我当成同僚朋友对待即可。”
众人面面相觑,摸不清这位尚书大人听没听到他们的讨论,一时间不敢再继续,不约而同作鸟兽散,对刚才的事闭口不谈,假装刚才的争执没发生过。
只有那个同进士脸色惨白的僵立在原地,额头冒出一层冷汗,不敢想自己说的那些话要是被吏部尚书听到的后果。
很显然,他自己也知道不该说那些话,但为了自己的脸面还是说出了口,此时才追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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