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内阁一共有五人,截止到前年,里头有三位都是太上皇党,剩下两位还有一个是墙头草,真正站在皇帝这一边的只有一个。
但去年先是太上皇趁皇帝病重争权失败,紧接着又是太上皇勾连外族被暴露,虽说后者明面上没和太上皇扯上关系,但那只是皇帝为了稳定朝局才没公开说明罢了,稍微有点渠道的都清楚怎么回事。
这么一连串打击下来,三位阁老其中两个都被撸了下来,一个已经砍了脑袋,另一个在家“荣养”。
剩下一个已经被吓破了胆,缩在旁边一点动静都不敢有,生怕哪天被皇帝想起来也拉去砍了。
如此一来,内阁位置空缺,皇帝自然急着推自己人上去。
但林如海没想到,这个自己人会包括自己,而且还是把他放在户部这么重要的位置。
过去这十几年他在扬州攒下的功劳当然够多够有分量,但他有个致命的缺点——他的岳家是和太上皇和甄家都关系亲密的贾家。
当初皇帝会让林如海去坐镇江南就有这个原因,不然放个在当地什么关系都没有的人过去,要不了几天就得被压的死死的。
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林如海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无缘进入内阁了。
林如海看着手里的任命圣旨并没有多开心,本能的思考皇帝此举的用意。
是什么让皇帝可以不在乎他身份上的缺点呢?
林如海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林玦身上。
这次太上皇造反之事就是林玦和秦王一起发现并且调查的,林玦是林家唯一的嫡子,天然和林家是绝对同伴,有这层关系在,皇帝自然不会再怀疑他的忠心
想通之后,林如海颇有些感慨,摇头失笑。
没想到他人到中年,还没能荫蔽子女,倒是先沾了儿子的光。
这也能看出皇帝超乎他想象地看中玦儿。
林如海收敛笑容,下定决心回去就催林玦赶紧好好温书,眼看着今年九月就是秋闱,这要是不能一举中榜,都愧对皇帝这份信任。
林玦没想到自己的痛苦复习生活就这么开始了,刚过年节还没收心呢就被林如海天天盯着读书,连户部那么繁忙的公务都挡不住,回家再晚都要来考校一下林玦的学习成果。
林玦知道他爹也是为他好,只好艰难地承受下这份沉重的父爱,聊以安慰的是,顾安时不时就会偷偷跑来林家陪他说说话缓解一下压力。
就是有时候缓解压力的方式有点难以言说。
好几次差点被林如海撞见,还好林玦耳朵灵,隔着老远就能听到脚步声,不然他俩真要被出柜了。
林玦每次都快要被吓死了,好不容易糊弄完送走林如海,转身从屏风后面拉出顾安,气得恨不得咬他一口。
“我都说了这个时辰很危险,刚才吓死我了!”
“哥哥我错了。”顾安乖乖低头道歉,看着挺诚恳,但林玦现在已经知道顾安根本不像表面上那么单纯,错是错了,但下回还敢!
偏偏顾安还不好都怪他身上,毕竟他自己也是半推半就,不然以两人的武力值差距,想拒绝再简单不过。
顾安磨了磨牙,扑上去对着顾安脖子真的啃了一口,不过没用力,就是留下一个牙印,一会儿就消了。
“下次你再这样我就真的下狠口了听到没!让你出去见不得人!”林玦粗声粗气地威胁道。
顾安呆了片刻,伸手摸了下脖子上牙印,眼睛一点点亮起,激动道:“真的可以吗?可以现在就咬吗?”
林玦:……
林玦面无表情推开眼睛亮晶晶的顾安,心中暗恨他的乖弟弟到底哪里去了,真不知道什么时候长歪的,明明小时候那么乖一个小糯米糕,现在都成黑心的了。
最后林玦还是没有咬,顾安不要脸,但是他要,这以后他俩公开,别人一想就知道是他咬的,他的高大英明形象还怎么立得住!
林玦转身回去继续看书了,顾安满眼遗憾,珍惜地对着铜镜来回照了照脖子上的牙印,要是这年代纹身等同于侮辱,他简直恨不得给纹在身上。
林玦无意间瞥到一眼被肉麻得不行,嘴角却不自觉翘了起来。
时光流水一样度过,很快就到了五月中旬。
今年的秋闱在九月初八,林玦要回苏州老家参加,因此提前三个多月就上了前往苏州的船。
这次只有他一个人去,林如海身处要职脱不开身,他刚当尚书地位还不稳,贾敏要从旁协助拉拢官员夫人,他俩去不了,林玦不好带着黛玉,最终他只带着一个小厮登船。
不过林家所有人一起去送了他,一家人在渡口说了好一会儿话才依依惜别,目送着林玦的船消失才往城内走。
另一边,林玦的船出发没多久,就有另一艘更豪华的船舱启航,紧紧跟着林玦的船,然后又在夜晚非常“巧合”地停在一处。
而两艘船的主人,也就这么非常“巧合”地在下船休整的时候偶遇了。
“林公子,好巧,竟然在这里遇到了。”顾安装模作样地做出惊讶的表情。
林玦嘴角抽搐一下,忍着笑道:“是啊,好巧,殿下这是去哪儿?”
“听闻苏州风景甚美,本王去游玩一番——林公子这是要回苏州准备秋闱?”顾安迫不及待进入正题。
林玦配合道:“殿下敏锐过人,鄙人的确是要回老家科举。”
“那我们倒是有缘,不如一起同游,正好我坐船坐一天有些难受,上回林公子用的熏香我觉得甚好,不知可否割爱?”
顾安嘴上说的那么正经,实际上仗着身后皇帝派来照顾他的太监看不见,拼命给林玦使眼色,仿佛在说“快答应快答应!”。
林玦差点没绷住,被他可爱的不行,花了好大力气才压住笑意,同样正经道:“当然可以,只是我也有些晕船,只带了够我一人用的熏香,恐怕要委屈王爷与我同住一段时间了?”
“本王又不是那等不通情理的人,不过是同住罢了,正好我们‘许久’未见,借此机会不若我们秉烛夜谈可好?”顾安意有所指地故意咬字加重“秉烛夜谈”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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