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一律都是腊月二十封印,林如海从一进入腊月开始,就整天忙的脚不沾地,紧赶慢赶,也总算是把紧急的工作都处理完,能全心全意过这个春节。
贾敏早早就打理好了回姑苏需要的东西,也提前给那边送了信,现在只等着到那边就可以直接进行告祖礼和拜亲礼。
好在南方冬天河水不结冰,他们还能坐船去,多少能少受些罪。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次同行的还有甄英莲,之前林如海和官府提了一次她可能出身姑苏,知府就派人去寻,结果还真就找到了她的娘亲。
刚好林家要回姑苏,就顺便带上了她,也算帮人帮到底。
这还是林玦黛玉英莲三个小孩第一次出远门,三人从上船开始就好奇得到处转悠,贾敏担心他们在外边待久了着凉,去喊人回船舱休息,三人才意犹未尽地老实坐下来。
经过这么多天的休养,甄英莲不管是身体还是内心都恢复得差不多,已经能看出本性是个活泼机灵的小女孩,这会儿大眼睛骨碌碌地转来转去,就差直接在脸上写“还没玩够”四个大字。
林如海掀开帘子一进来就看见三个可爱小孩排排坐在一起,画面十分和谐,忍不住笑道:“到姑苏起码要两天,时间长了的确有些无聊,不如我们来玩联句吧。”
林玦一听就忍不住垮了脸,有气无力地瘫在椅子上,“爹,都放假了你就别折磨我了呗。”
林如海恨铁不成钢地瞪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还好意思说,每次一说到学诗就推三阻四。”
林玦振振有词,“我这叫有自知之明,干嘛非得在不擅长的事情上较劲。”
“就你理由多。”
林如海说罢也懒得理他,坐下温和的对甄英莲道:“你不用拘谨,别看你林哥哥这么个半死不活的样子,其实这联句并不难,我记得你说过自己读过书,这次只管试一试,只要能做的出来,就比你林哥哥强了。”
“哎爹,你怎么能这么拉踩自己儿子呢,也太看不起我了。”林玦在旁边不满地嚷嚷。
林如海没听懂“拉踩”什么意思,但结合语境也能猜出来,忍不住又瞪他一眼,“你若是平时给我争点气,我会说这话?”
林玦哼哼了两声,没话说了。
联句还是开始了,林如海沉思片刻,先说了一个首联。
考虑到在场的三个小孩都学诗不久,林如海并没有出的很难,诗题就地取材了船外的雪花,韵脚平仄都比较简单。
船内其余四人都思考起来,林玦嘴上不乐意,但真来了也没逃避,皱着眉努力想能接什么句子。
第一个出声的是黛玉,很顺畅地说出了两句诗,不仅点了林如海出的题,还颇有巧思的和水中船联系在一起,正好应了此时的情景。
林如海品了品这两句诗,不禁叹道:“玉儿的诗做的越发好了。”
黛玉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弯着眼睛地摸了块糕点吃起来。
颈联由贾敏所出,她在闺阁时也算得上饱读诗书,嫁人之后因为林如海爱好诗书,耳濡目染之下作诗又精进不少,现在玩个联句不过是轻轻松松。
如今就只剩下最后的尾联,林如海知道自己不应该抱有期待,但还是忍不住看向林玦。
连黛玉和贾敏都感受到了这沉甸甸的父爱,黛玉就坐在林玦旁边,一扭头就看到了哥哥几乎要呲牙咧嘴的表情,心想爹这回肯定又要希望落空了。
事实证明,黛玉比林如海更了解林玦,即便有认真思考,这最后两句林玦还是没憋出来,反倒是英莲,迟疑着说了尾联。
林如海失望之余又有种意料之中的绝望,收回目光仔细想了想这最后两句,点头赞道:“不错,虽说能看出还很青涩,但也有灵气。”
顿了顿还是没忍住暗戳戳点某人,“比朽木强了不知多少。”
“朽木”本木林玦毫不在意,给甄英莲比了个大拇指。
甄英莲本来还担心自己贸然出口会惹他不高兴,看到林玦脸上真诚的夸奖才放了心,脸蛋爬上红晕,不好意思地捏了捏衣角,小声道:“黛玉妹妹和贾夫人才厉害,做的诗又快又好。”
说完想起来漏了个人,连忙找补,“还有林哥哥也是。”
黛玉一听这话忍不住掩嘴而笑,指着林玦道:“甄姐姐这话可是违心了,我这个哥哥样样都出色,唯独作诗上一窍不通。依我看呐,还是甄姐姐比较担得起这个评价,学诗没多久就做的这么好。”
林玦在旁边颇以为然的点头附和,转头对林如海道:“所以爹,你以后就别老逼我了,你看妹妹看的都比你清楚。”
林如海:……
林如海咬牙切齿,“你别以为要过年了我就不会罚你。”
林玦撇撇嘴,老实缩回去了。
甄英莲稀奇地看着这父子三人说话,眼里不由得流露出一丝羡慕。
也不知道她的爹娘会不会对她也像是林家一样亲切自然,虽说骨肉亲情,可毕竟他们分开了三年,英莲午夜梦回之时,总会有些忐忑。
黛玉敏锐的察觉到英莲的这一丝情绪波动,悄悄从林玦旁边换到英莲一侧,笑道:“要我看啊,英莲姐姐真真是有作诗的天赋,就是可惜启蒙的晚了些。若是姐姐不嫌弃,我可以来教姐姐一些基础的东西,以姐姐的天赋,想来就这两天功夫,也能超出哥哥许多了。”
甄英莲刚起来的悲伤情绪被打断,自然而然也就散了。听见这话先是慌乱地摆手,见林玦没露出什么不悦的神色,甚至还在旁边点头才松口气。
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抑制的喜悦,她忍不住问:“我真的可以学诗吗?”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姐姐不嫌弃我就好。”黛玉说着就找出了带来解闷几本诗集,正儿八经一副教书先生的样子,“姐姐有作诗的基础,启蒙就不必了,咱们就直接从先贤的诗看起,依我看,王维的五言律诗最适合姐姐。”
两个小女孩凑在一起还真就认认真真学了起来,一个讲的仔细,一个听得入心,竟是连其他人都给忘到脑后了。
林如海和林玦在旁边看着忍不住会心一笑,只觉得这路途漫漫都变得有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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