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那句“我们，可能要聊很久”，轻飘飘的，却比刚才那声惊天巨响还要沉重。
它砸在正厅里每一个人的心上，将他们最后的侥幸砸得粉碎。
被吴邪点到的那个下人，双腿一软，差点直接跪在地上。
他的脸白得像纸，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是用一种看鬼的眼神看着吴邪。
吴邪也不催他。
他只是安然地坐在那张太师椅上，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极有规律的“笃、笃”声。
这声音不大。
但在这大厅里，却清晰得可怕。
每一声，都像是敲在众人紧绷的神经上。
之前那些将吴邪团团围住，杀气腾腾的霍家高手，此刻早已没了半点凶狠。
他们甚至不敢再直视吴邪。
这些人下意识地，一步一步往后退。
动作僵硬，像是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惊扰了这位坐在椅子上的“神明”。
他们退到了墙角，收起了所有外露的武器，低着头，把自己当成了柱子。
物理上的包围圈，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瓦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以吴邪为中心，无人敢踏足的，无形的气场领域。
客座上的那些九门中人，一个个更是如坐针毡。
他们身体僵直，后背紧紧贴着椅背，恨不得把自己嵌进去。
刚才看戏的悠闲心态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现在，他们只感觉自己是误入神仙打架的凡人，随时可能被那恐怖的力量碾成齑粉。
他们的眼神，在吴邪和主位上那个失魂落魄的老太太之间来回移动。
震惊、恐惧、骇然……最后，全都化为了一种敬畏。
一种对绝对力量的，最原始的臣服。
他们终于看明白了。
今天的霍家晚宴，不是龙争虎斗，更不是什么下马威。
这是一场降维打击。
是一头闯入羊圈的史前巨兽，在告诉绵羊们，谁才是这个草原真正的主人。
吴邪这个吴家小三爷，已经不是他们记忆中那个需要长辈庇护的晚辈了。
他手里，攥着能抹平整个九门的武器。
“还……还愣着干什么！”
一个稍微有些胆色的管事，看到那下人还傻站着，压低了声音，又急又怕地呵斥道。
“没听到吴……吴先生的话吗？快去给老太君换茶！”
那下人被这一声吼，总算回过神来。
他打了个激灵，连滚带爬地跑去收拾地上的狼藉。
很快，一杯新沏的热茶，被一个脸色同样煞白的丫鬟，用颤抖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捧到了霍仙姑的面前。
茶香袅袅。
可霍仙姑却像是没有看到，也没有闻到。
她只是瘫坐在那张宽大的椅子里，双眼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
那张曾经写满威严和算计的脸，此刻只剩下灰败和茫然。
她一辈子都在玩弄人心，布局算计。
她以为自己看透了所有人，掌控了一切。
她以为九门的规矩，人情世故，家族的底蕴，是这个世界上最坚固的东西。
可今天，就在刚才。
那个男人，甚至都没有亲自到场。
只是隔着一个手机屏幕，隔着遥远的空间，轻轻点了一下手指。
她引以为傲的一切，她所信奉的一切，就如同纸糊的门楼，轰然倒塌。
在那种可以凭空抹去一扇门的伟力面前，所有的阴谋诡计，所有的人情世故，都显得那么苍白，那么可笑。
吴邪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
他没有再去看霍仙姑。
这种无视，比任何羞辱性的言语，都更具压迫感。
他用行动告诉在场的所有人，这场博弈，已经结束了。
现在，只是在等待败者接受自己的命运。
大厅里，霍家的那些旁支和长辈们，看向吴邪的眼神彻底变了。
如果说一开始是敌意和审视。
那么现在，就是纯粹的仰望。
他们看着那个从容饮茶的年轻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霍家，或者说整个九门，真的要变天了。
而这个年轻人，就是掀起这场滔天巨浪的唯一主角。
吴邪将一口茶咽下，感受着茶水温润的暖意划过喉咙。
他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这声音让霍仙姑的身体猛地一颤，涣散的眼神终于重新聚焦。
她抬起头，看向吴邪。
吴邪也正看着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老太太，我的条件不变。”
他的声音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地图，我要。”
“霍家从今往后，听我的，我也要。”
这不是商量，是通知。
是胜利者在宣告自己的战利品。
霍仙姑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干裂的嘴唇上泛起一层死皮。
她的骄傲，她一生的尊严，让她想要开口反驳，想要嘶吼，想要拒绝。
可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反驳什么？
用什么去反驳？
用那些已经变成笑话的家族底牌？还是用那些此刻连头都不敢抬的所谓高手？
她发现，自己手里已经没有任何筹码了。
吴邪仿佛看穿了她内心的挣扎，淡淡地补上了一句。
“别想着拿汪家来当挡箭牌，或者跟我讨价还价。”
“你该庆幸，今天坐在你面前的是我，不是林渊。”
“汪家怕他，远比你们想象的要怕得多。”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霍仙姑紧绷的神经。
是啊，汪家。
她一直以为，自己和汪家的合作，是与虎谋皮，是一场高风险高回报的豪赌。
可在吴邪和林渊的眼里，那根本不是什么老虎。
那只是一群同样在巨兽脚下瑟瑟发抖，却妄图挑衅巨兽的……可怜虫。
而她，霍仙姑，就是那群可怜虫里，最愚蠢的一个。
绝望，如同潮水，淹没了她最后的意志。
就在这时。
“老……老太君！”
一个心腹手下，连滚带爬地从外面冲了进来，神色慌张到了极点。
他手里，紧紧攥着一部黑色的，看起来十分厚重的卫星电话。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破了大厅里令人窒息的氛围。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个冲进来的人吸引了过去。
那名手下冲到霍仙姑身前，甚至顾不上礼仪，直接附在她耳边，用一种惊恐到变调的声音，急促地说了几句话。
他的声音很小，旁人听不真切。
但所有人都看到，霍仙姑那本就灰败的脸色，在听完汇报后，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
她手中的龙头拐杖，“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吴邪。
“看来你说得对……”
“他们……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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