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水大捷的消息，如同燎原野火，瞬间烧遍了京畿大地。三万京营精锐一朝覆灭，主将石勇被生擒，齐王赵珩麾下大军兵锋之盛，令所有人为之胆寒。
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甚至暗中倾向裕亲王的州郡官员、世家大族，此刻纷纷转变态度，或派人犒军，或上表向赵珩输诚。通往京城的官道上，北境大军几乎未遇任何像样的抵抗，一路势如破竹，旌旗直指帝都。
五日后，赵珩率领的北境主力，终于抵达京城外围。黑压压的大军如同乌云压城，在京城北面的平原上扎下连绵营寨，一眼望不到尽头。中军大纛之上，“齐”、“周”大旗迎风猎猎作响，与城头那面略显孤寂的玄鸟旗遥相对峙。
京城，这座大周王朝的心脏，已然近在咫尺。
赵珩与杜昆、沈芷萱等核心人物，策马来到一处高坡，眺望这座熟悉的雄城。高达数丈的城墙巍然耸立，墙垛之后，隐约可见密密麻麻的守军和森冷的兵刃反光。护城河宽达数丈，水流湍急。这座由太祖皇帝倾尽国力修建的巨城，历经百年风雨，其防御之坚固，绝非北境边堡可比。
“京城城防，果然名不虚传。”杜昆面色凝重，即便是他这等沙场老将，面对如此坚城，也感到一阵压力，“强攻之下，纵能攻克，也必是尸山血海，伤亡惨重。”
周奎点头附和：“而且城内尚有数万京营留守部队，以及裕亲王可能招募的私兵、家奴。若其负隅顽抗，确是一场硬仗。”
赵珩沉默不语，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城墙的每一个细节。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座城市的防御力量，也更明白强攻的代价。但事已至此，绝无退路。
“赵琅如今已是瓮中之鳖，困守孤城。”赵珩缓缓开口，声音沉稳，“他如今所能倚仗的，无非是这城墙之固，以及……可能存在的、我们尚未知晓的底牌。”
他看向沈芷萱：“城内情况如何？影卫可能联系上林首辅或其他忠于父皇的大臣？”
沈芷萱早已通过特殊渠道与城内取得联系，此刻回禀道：“城内戒严极严，裕亲王以搜捕奸细为名，大肆抓捕异己，林首辅等大臣府邸皆被监视，难以动弹。不过，影卫已设法与部分中下层军官、以及宫中一些不得志的老太监取得联系。据他们所言，裕亲王如今主要倚重司礼监冯保掌控宫禁，以及其子赵瑞（已从北境逃回）和部分死忠将领控制京营。城内粮草储备充足，但军心……似乎并不稳固，尤其是漳水战败消息传来后，恐慌情绪蔓延。”
“赵瑞逃回来了？”赵珩眉头微挑，这倒是个意外，不过无足轻重。
“军心不稳，便是我们的机会。”赵珩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强攻是为下策，若能里应外合，或可事半功倍。”
他沉吟片刻，下令道：“第一，大军围城，但暂不发动总攻。分兵控制周边要道，切断京城与外界的联系，尤其是漕运，困也要困死他！”
“第二，将漳水俘虏的石勇等将领，押至城下，阵前喊话，宣扬我军威武，揭露赵琅罪状，动摇其守军意志。”
“第三，”他看向沈芷萱，“设法与城内愿意反正的军官取得更紧密联系，约定信号，伺机而动。同时，散播消息，凡弃暗投明者，既往不咎，有功者赏！”
“明白。”沈芷萱领命。
“另外，”赵珩补充道，“制作劝降文书，用箭射入城中，不仅要给守军看，也要让城中百姓知晓，他们效忠的并非合法君主，而是一个弑君篡位的逆贼！”
一系列攻心为上的策略迅速实施。北境大军将京城围得水泄不通，却引而不发。城下，昔日京营大将石勇等人被缚，声嘶力竭地劝告昔日同袍莫要助纣为虐。无数劝降文书如同雪片般射入城中。
城内，气氛日益压抑。尽管裕亲王赵琅下令弹压谣言，斩杀了几名动摇的军官以儆效尤，但恐慌与猜疑如同瘟疫般无法遏制。尤其是当城外齐王大军军容鼎盛、纪律严明的景象传入城中，与城内日益紧张的物资配给和高压统治形成鲜明对比时，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暗中思变。
皇宫大内，养心殿（已被赵琅占据）中，气氛更是凝重到了极点。
赵琅脸色铁青，来回踱步，早已失去了往日的从容。漳水之败如同当头一棒，将他逼入了绝境。他没想到赵珩如此厉害，更没想到自己倚为干城的京营如此不堪一击。
“父皇……如今该如何是好？”年轻的赵瑞站在一旁，脸上满是惶恐，早已没了当初在北境时的骄矜。
“闭嘴！”赵琅烦躁地呵斥道，“都是你这废物！在北境一事无成，还差点成了赵珩的人质！”
他转而看向垂手侍立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语气阴鸷：“冯伴伴，宫禁可能确保万无一失？那些老家伙，没有异动吧？”
冯保尖细的声音带着一丝谄媚与惶恐：“王爷放心，宫中各处要害皆由老奴心腹把守，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只是……只是城外逆军势大，这长久围困，恐非良策啊……”
“朕知道！”赵琅低吼道，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赵珩想兵不血刃拿下京城？做梦！朕还有最后一张牌！”
他猛地停下脚步，死死盯着殿外阴沉的天色，咬牙切齿道：“去！将那个女人给朕带上来！”
冯保一愣：“王爷是说……先帝的……”
“没错！”赵琅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有她在手，朕倒要看看，赵珩敢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强攻这京城！去！”
“是……是！”冯保不敢多问，连忙躬身退下。
赵琅看着冯保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一旁瑟瑟发抖的儿子，心中涌起一股孤注一掷的狠厉。他就不信，赵珩能不顾及那个女人的性命！只要拖延时间，等到……等到江南或西陲的援军，或者……其他转机！
然而，他并不知道，他所谓的“最后一张牌”，早已在赵珩和沈芷萱的预料之中。一张针对他这最后倚仗的大网，正在暗处悄然收紧。
兵临城下，暗流更急。最终的胜负，或许并不完全取决于城墙的厚度，而在于人心向背与那瞬息万变的时机。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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