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钢厂的锈铁门在秋风中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齐昊站在废弃厂房中央,手表指针指向七点五十五分。他环顾四周,斑驳的墙面上还残留着二十年前的安全生产标语,阳光从破碎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道铁栅般的阴影。警方的人已经埋伏在周围,周敏亲自带队,但此刻厂房里安静得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声。
准时是个好习惯。郑小雨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那种熟悉的讥诮语调。齐昊转身,看见她站在一根生锈的钢梁旁,穿着与昨天相同的红色风衣,黑发已经染回了郑小雨标志性的酒红色,脖颈上的形疤痕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她比三个月前瘦了许多,眼神却更加锐利,像一把出鞘的刀。
钱对你真的那么重要?齐昊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他的右手插在口袋里,紧握着录音笔。
郑小雨轻笑一声,从风衣口袋掏出一包烟,动作优雅地点燃:钱?那只是门票。她吐出一个完美的烟圈,我要的是重获新生的资格。两亿美元能买到新身份、新生活,但买不到...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让那些毁了我父亲的人付出代价的机会。
齐昊注意到她的左手一直放在身后,很可能藏着武器。他必须拖延时间,等周敏的信号。所以你策划了这场戏?找替身假死,整容变身,就为了引我们出来?
聪明。郑小雨赞赏地点点头,可惜只对了一半。我确实需要确认你们是否知道那个账户密码,但更重要的是...她突然从身后拿出一个遥控器,我需要一个足够分量的筹码,换我安全离开中国的通行证。
齐昊的血液瞬间凝固——遥控器上的指示灯闪烁着红光,这意味着某处可能安置了炸弹。你疯了?这里离居民区只有...
放心,不在居民区。郑小雨的笑容扩大,在青州一中。我亲爱的学生们正在上晚自习呢。
这个疯子!齐昊的手指几乎要捏碎录音笔。李雯今天应该在值班,还有几百名无辜的学生...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郑小雨从另一个口袋掏出一张纸,这是瑞士银行的转账授权书。签了它,我就告诉你炸弹的具体位置。周敏的人已经在外面了吧?他们来得及疏散。
齐昊接过那张纸,上面已经填好了账户信息——正是高志明那笔赃款的下落。他假装仔细阅读,实则用余光扫视四周,寻找周敏说的行动信号。如果我签了,你就能放过那些学生?
当然。郑小雨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我只要钱和自由。不像你们,我对杀人没兴趣。
这句话让齐昊心头一震。他想起郑小雨坠楼前那句我死了,你们永远别想知道...,想起李雯父亲不明不白的死亡,想起那些因劣质校舍受伤的学生...郑小雨真的只是想要钱吗?还是这背后有更深的阴谋?
为什么选择一中?齐昊突然问道,你明明有机会直接离开中国。
郑小雨的表情微妙地变化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抚过脖颈上的疤痕:因为那里是我父亲最后工作的地方。她的声音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波动,他被高志明逼得自杀前,还惦记着没批完的作业...
这个细节像闪电般击中了齐昊。他想起教育局档案里关于郑卫国的记录——在调任教育局前,他确实在青州一中教过书。而李雯现在就在那里,教着同样的班级,坐在同样的办公室里...
时间不多了,齐局长。郑小雨看了眼手表,还有十分钟就八点了。签了字,大家都好过。
远处传来一声乌鸦的啼叫——这是周敏约定的行动信号。齐昊知道特警已经就位,但他必须确认炸弹的真实性。他缓缓掏出钢笔,故意拖延时间:你整容成郑雪的样子,就为了接近李雯?
接近?郑小雨突然大笑起来,我是为了确认一件事——她是否真的不知道密码。她的眼神变得危险,可惜你们演技太好,我不得不采取...更直接的方式。
钢笔尖刚触到纸面,齐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李雯发来的信息:别签字!一中没有炸弹,她在拖延时间。真正目标是省委大院——陈国栋今天在那里开会!
齐昊的瞳孔骤然收缩。原来如此!郑小雨根本不是为了钱,她的最终目标是陈国栋——当年反对育才工程的核心人物之一。而此刻,陈国栋正在省委大院主持教育改革会议...
精彩的表演。齐昊慢慢放下钢笔,可惜穿帮了。李雯刚检查过一中,根本没有炸弹。
郑小雨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又恢复那种讥诮的微笑:聪明。但那又如何?现在陈国栋的会议室里,正放着我送的。她晃了晃手中的遥控器,这次是真的。
齐昊的心跳几乎停止。他必须立刻通知周敏,但郑小雨的拇指已经按在了遥控器按钮上...你以为我会相信吗?你父亲是自杀的,陈国栋与此无关。
无关?郑小雨的声音陡然拔高,是他提议调查我父亲!是他把那些所谓的递交给纪委!她的眼中燃起疯狂的火焰,高志明只是刽子手,陈国栋才是递刀的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枪响划破寂静。郑小雨的右肩爆出一朵血花,遥控器从她手中飞了出去。齐昊飞扑上前,在遥控器落地前接住了它。远处,周敏带着特警冲了进来。
你输了。齐昊紧握着遥控器,看着被按倒在地的郑小雨,陈国栋会平安无事,而你...
我输了?郑小雨突然笑了,鲜血从她嘴角渗出,看看遥控器,齐局长。
齐昊低头一看,浑身血液瞬间冰凉——遥控器上的指示灯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绿色,这意味着信号已经发出!不可能...你没有按下按钮...
当然没有。郑小雨的声音越来越弱,因为真正的引爆方式...是时间。八点整,自动触发...
远处,省委大院的方向传来一声闷响,随即是刺耳的警报声。齐昊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是李雯的来电。他颤抖着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传来她带着哭腔的声音:陈秘书长...会议室爆炸了...
郑小雨被抬上救护车时,脸上还带着满足的微笑。齐昊站在警车旁,看着远处省委大院升起的浓烟,手中的遥控器早已被捏得变形。周敏走过来,脸色凝重:陈国栋轻伤,但两名工作人员重伤。郑小雨早就计划好了,无论今天结果如何...
她都要陈国栋死。齐昊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他想起父亲笔记本上那句话官场如镜,真相反转,突然明白了郑小雨的执念——在她眼中,父亲郑卫国的自杀全是陈国栋的错,就像齐昊曾一度怀疑陈国栋一样。仇恨就像一面哈哈镜,扭曲了所有事实。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刺眼。李雯匆匆赶来时,齐昊正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双手抱头。她无声地在他身边坐下,轻轻握住他的手。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掌心的温度已经传递了所有未言之语。
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走出来,摘下口罩:子弹取出来了,但病人失血过多,暂时昏迷。他犹豫了一下,她醒来后,警方可以问话,但...时间不多了。
病房里,郑小雨的身上插满了管子,脸色苍白如纸。齐昊和李雯站在床边,看着她缓缓睁开眼睛。那双曾经充满算计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平静。
陈国栋...死了吗?她的声音轻如蚊呐。
他活着。齐昊如实相告,只受了轻伤。
郑小雨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又释然:也好...让他活着...感受失去的痛苦...她的目光转向李雯,你父亲...是个好老师...我父亲...也是...
监护仪上的曲线突然变得剧烈,随即拉成一条直线。刺耳的警报声中,医护人员冲进来实施抢救。齐昊拉着李雯退到一旁,看着那个曾经鲜活的生命在仪器的作用下徒劳地起伏。
她本可以...李雯的声音哽咽了。
但仇恨吞噬了她。齐昊轻声说,想起父亲笔记本最后一页写的话:为官者当以百姓痛为己痛,但切记勿被他人之痛变成自己之毒。
三天后,陈国栋缠着绷带来参加郑小雨的简易葬礼。墓地选在了郑卫国旁边,这是周敏特批的。当棺木缓缓降入墓穴时,齐昊注意到陈国栋眼中闪过的复杂情绪。
十年前,我确实建议调查郑卫国。陈国栋突然开口,但我从没想过他会...他没有说下去,只是轻轻放下一束白菊。
李雯挽着齐昊的手臂,阳光透过云层照在新立的墓碑上。那里刻着郑小雨三个字,没有生卒年月,没有悼词,就像她短暂而扭曲的人生一样,只剩下一个名字证明她曾经存在过。
离开墓地时,齐昊收到一条短信,是省委组织部的通知:他被正式任命为青州市教育局局长,同时兼任教育试验区主任。而李雯的副校长任命书也将在下周下达。两人相视一笑,这原本该是值得庆祝的事,此刻却只感到沉甸甸的责任。
回到梧桐巷17号,李雯泡了两杯茉莉花茶。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齐昊从背后环抱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肩上。
我们接下来怎么做?李雯轻声问。
继续前行。齐昊收紧手臂,为了那些受伤的学生,为了我们各自的父亲,也为了...他顿了顿,不再让仇恨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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