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
那一声茫然的、带着颤抖的呼唤,从空洞的红盖头下传出,仿佛穿越了无尽的时光与痛苦,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却瞬间击碎了安心所有的防线。
“姐姐!是我!我是安心!”
她泣不成声,想要冲过去,却被魏殳死死拉住。
魏殳在发出那声灵魂呐喊后,已然力竭,单膝跪地,用短剑支撑着身体,剧烈地喘息着,脸色灰败,但眼神依旧死死盯着那红衣新娘,充满了警惕。
那无面的新娘,盖头微微偏侧,似乎在那空洞的黑暗中凝视着安心。
悬浮在漩涡中心的银锁片,散发出的柔和白光与周围翻涌的黑暗怨气激烈对抗着,明灭不定。
“安心……跑……”
红衣新娘的声音断断续续,时而清晰,时而扭曲,仿佛两个意识在体内争夺,“快跑……别管我……棺材……鞋……不能……”
她的话语变得混乱,那指向喜棺的苍白手臂再次微微抬起,但又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住,剧烈地颤抖着,无法完全伸出。
显然,那枚代表着姐妹亲情与过往记忆的银锁片,正在与操控她、将她转化为这诡异存在的怨念力量激烈地搏斗!
“姐姐!撑住!我想起来了!我都想起来了!”
安心泪流满面,试图用语言唤醒姐姐更多的意识,“是你救了我!是你把我推下河的!我不会丢下你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办法?”
红衣新娘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厉,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绝望,那银锁片的光芒瞬间被压制下去几分!
“没有办法!诅咒……无法摆脱!穿上鞋……躺进棺材……这是我们的命!你也逃不掉!哈哈哈……”
她发出一串凄厉而疯狂的笑声,盖头下的黑暗漩涡再次加速旋转,吸力大增!
那悬浮在半空的红绣花鞋,也再次“啪嗒”、“啪嗒”地朝着安心逼近!
“不!一定有办法!”
安心看着那越来越近的绣花鞋和姐姐身上交替变化的怨念与白光,心急如焚。
她的目光猛地落在了魏殳手中那柄短剑上,落在了剑格处那丝与她自己本源息息相关的温润光泽上!
平衡……魏殳说过,她的部分本源与尸傀王残骸、这柄剑达成了某种平衡!
而姐姐现在的状态,不也正是被某种邪恶力量与她自身残存意识所共同影响的平衡状态吗?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安心的脑海!
“魏殳!剑!把那把剑给我!”她朝着魏殳嘶声喊道。
魏殳猛地抬头,看向安心,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但看到她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决绝,以及当前几乎无解的危局,他咬了咬牙,没有多问,用尽最后力气,将短剑递了过去!
短剑入手沉重,冰冷刺骨,但剑格处那丝温润,却让安心感到一种奇异的熟悉与安心。
她能感觉到,自己那部分被“平衡”在此的本源,正在与她的灵魂产生微弱的呼应。
她没有丝毫犹豫,在魏殳震惊的目光中,猛地用短剑划破了自己的掌心!
鲜血瞬间涌出,滴落在剑身之上!
不是普通的血!
那血液中,竟然也隐隐泛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金红色光泽!
那是她魂魄本源的力量,随着记忆的复苏和情绪的剧烈波动,似乎有了一丝苏醒的迹象!
“姐姐!”
安心举起染血的短剑,不是对准姐姐,而是对准了她盖头下、那黑暗漩涡中悬浮的银锁片!
“你看!这是我们安家的血!是我们的羁绊!你给我的长命锁还在!我们的联系从未断过!”
她将短剑上属于自己的、带着本源气息的鲜血,猛地朝着那银锁片甩去!
嗤——!
蕴含着安心本源气息的鲜血,如同拥有了生命般,精准地穿过那翻涌的怨气,落在了银锁片之上!
银锁片猛地一震!
原本柔和的白光瞬间大盛,仿佛被注入了新的力量!
光芒如同利剑,狠狠刺入周围的黑暗漩涡!
“啊——!!!”
红衣新娘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整个身体剧烈地扭曲起来!
盖头下的黑暗漩涡疯狂搅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要被强行剥离!
那枚银锁片,在安心鲜血的滋养下,光芒越来越亮,甚至开始缓缓地、艰难地……从黑暗漩涡的中心,向外移动!
它在挣脱!它在试图回归!
与此同时,安心也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短剑上传来,不是吞噬,而是一种……共鸣与牵引!
她感觉自己那部分被平衡在剑中的本源,正在与银锁片产生某种奇异的联系,仿佛两者本为一体!
“回来!姐姐!回到我身边来!”
安心用尽全身的力气,握着短剑,朝着银锁片的方向,发出灵魂的呼唤!
银锁片的光芒彻底爆发!
它猛地冲破了黑暗漩涡的束缚,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安心疾射而来!
而就在银锁片脱离的刹那!
那红衣新娘发出一声如同玻璃破碎般的尖啸,整个身体如同被抽走了支撑,瞬间溃散!
大红嫁衣如同失去了形体般飘落在地,盖头也软塌塌地覆盖其上。
那冰冷的怨念和吸力,骤然消失!
只剩下那枚银锁片,带着纯净而温暖的光芒,静静地悬浮在安心面前。
安心颤抖着伸出手,银锁片轻飘飘地落入她的掌心。
一股熟悉的、源自血脉亲情的暖流瞬间涌入她的身体,与她灵魂深处那部分被平衡的本源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仿佛久别重逢的游子,终于找到了归途。
她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在体内滋生,虽然依旧微弱,却无比真实。
那些破碎的记忆,也开始变得更加清晰、连贯。
然而,还没等她仔细感受这变化——
“呃……”
身后的魏殳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终于支撑不住,彻底昏倒在地,手中的短剑也哐当一声掉落。
“魏殳!”
安心大惊,连忙收起银锁片,扑过去查看他的情况。
魏殳气息微弱,脸色惨白如纸,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显然伤势极重,加上方才强行催动灵魂之力,已然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必须立刻救他!
安心看着昏迷的魏殳,又看了看掌心中温热的银锁片,以及地上那柄似乎因为银锁片回归而光泽略微明亮了一丝的青铜短剑,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
是她连累了魏殳。
现在,姐姐的部分意识似乎因为银锁片的回归而暂时摆脱了控制,但危机远未解除。
门外还有那些诡异的“空壳”镇民,暗处可能还隐藏着更可怕的存在。
她必须振作起来!
她尝试着回想之前那种画出金红符印的感觉,回想灵魂深处那股力量涌动的方式。
随着银锁片的回归和记忆的复苏,那种感觉似乎不再那么遥不可及。
她深吸一口气,将染血的手掌轻轻按在魏殳后背最严重的伤口上,闭上眼睛,集中全部精神,引导着体内那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本源力量,混合着银锁片带来的温暖气息,缓缓渡入魏殳体内。
起初毫无反应,但渐渐地,魏殳伤口流血的速度似乎减缓了一些,他紧皱的眉头也微微舒展了一丝。
有效!
安心心中一喜,更加专注地输送着力量。
然而,就在她全神贯注救治魏殳的时候,她没有注意到——
地上,那件失去了银锁片支撑、软塌塌的红衣嫁衣,如同有生命般,正在极其缓慢地……朝着那双停滞在半空的红绣花鞋……蠕动过去。
而棺材铺外,那些原本静止躬身、如同朝拜的“空壳”镇民,此刻,全都齐刷刷地……抬起了头!
他们空洞的眼窝中,那幽绿色的磷火再次燃起,并且……齐刷刷地转向了棺材铺的方向!
“啪嗒……”
“啪嗒……”
寂静的夜里,那自行行走的脚步声,再次响了起来。
这一次,不再是一双。
而是……密密麻麻……从四面八方……朝着棺材铺汇聚而来!
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东西”,正穿着无形的绣花鞋,一步步,走向他们的“新娘”。
安心猛地抬起头,看向门外,一股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庞大的诡异气息,如同潮水般,再次将棺材铺重重包围!
银锁片的回归,似乎……打破了某种暂时的平静,引来了……更恐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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