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灿如同在黑暗中蛰伏的毒蛇,耐心而细致地梳理着香港张家的每一个人,寻找着那可能存在的、细微的裂痕。
功夫不负有心人——或者说,张家内部本就不是铁板一块。他手下的暗线,经过层层筛选和试探,最终锁定了目标:张家长老会中的本家成员,张隆煊。
张隆煊,年岁已高,思想却固执地停留在张家最封建、最讲究血脉尊卑的年代。他骨子里浸透着“本家至上”的观念,对于血脉纯净有着近乎偏执的维护。
在他看来,张家的根基在于纯净高贵的本家麒麟血,分支旁系不过是依附于本家存在的枝叶,甚至可以说是仆从。
因此,当张海客这个“分支”出身的下人,不仅坐上了副族长之位,更娶了本家的麒麟女张安安时,张隆煊内心的不满和鄙夷早已堆积如山。
“张海客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分支的杂血,也配染指本家的麒麟女?”在他那间古朴压抑的院落里,张隆煊时常对着跟随多年的老仆发泄愤懑,“放在从前,他们这些分支,连给我们本家提鞋都不配!”
他浑浊的老眼中闪烁着不甘:“张安安那个丫头,更是自甘堕落!她身上流着高贵的麒麟血,本该嫁给族长,或是其他本家青年才俊——比如我的孙儿!那才叫门当户对、光耀门楣!如今倒好,竟委身一个分支,简直是玷污血脉……罪不可恕!”
在他看来,张海客完全是仗着副族长身份,又恰逢族长张启灵被那个吴家来的“妖妃”迷了心窍、无心理事,才侥幸让他钻了空子,霸占了麒麟女。这桩婚事,自始至终都是错误的,是张家的耻辱。
依照他心中那套陈腐的“老规矩”,张海客此等行为,就该被赐死!而张安安腹中那个混了“杂血”的孩子,更是不该存于世的孽种,必须打掉!
汪灿派出的探子巧妙运作,不仅通过挑拨和收买张隆煊身边那位同样思想守旧的老仆,确认了张安安怀孕的消息,更意外地获取了张隆煊极端而充满恶意的封建思想。
当这份浸透着腐朽气息的情报传到汪灿手中时,他先是一怔,随即一种扭曲的、近乎找到“知音”的快感涌上心头。
赐死张海客?打掉那个孩子?
这老古董的想法,竟与他的心意不谋而合!汪灿甚至觉得,张隆煊虽迂腐可恨,但在这件事上却意外地具备与他一致的“远见”和“决断”。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他阴冷地勾起嘴角,指节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既然张家内部也有这么‘明事理’的人,我们不顺势推一把,岂不是辜负了天意?”
他不必亲自出手,只需要在背后轻轻煽风,鼓动张隆煊这股潜藏在张家内部的陈腐势力,让他们自行闹起来、斗起来。
只要张家内乱,张海客必然左支右绌,对张安安的保护也必将出现疏漏。到那时,便是他汪灿的机会。
不论是借张隆煊之手“清理门户”,还是趁乱劫走张安安,主动权都掌握在他手里。
他随即下令:“想办法暗中接触张隆煊那边的人,不必暴露身份。只需让他们知道,有人同样不满张海客僭越本家、玷污麒麟血的行为。适当‘鼓励’他们——为维护张家的‘正统’与‘纯净’,应当有所行动。”
略作停顿,他又意味深长地补充,语气里带着蛊惑:“不妨暗示他们,混乱流血,有时才是登上权力之巅的捷径。为了他们心目中更应上位的……比如某位本家少爷,扫清障碍,是必要的。”
手下领命而去,心底不禁为这招借刀杀人之计泛起寒意。家主这是要彻底点燃张家内部的矛盾,让他们自相残杀。
汪灿独自坐在阴影里,指尖因兴奋而微微颤抖。
张海客,你以为你在香港固若金汤?真以为能护得住你的妻儿?
等着吧,来自你们自己人手中的刀,往往才最致命。
他已然开始期待——期待那由他亲手煽动起来的、带着陈腐气息的火焰,将香港张家烧得天翻地覆。
而他,将在那片灰烬之中,攫取唯一想要的战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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