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穿透厚重的云层,开始下降。程述望着舷窗外逐渐清晰的城市轮廓,连续多日奔波与布局的疲惫刻在眼底,但更深处是沉淀下来的冷冽决心。佛罗伦萨的陷阱已被撕开裂口,顾廷渊及其背后的洗钱网络证据确凿,剩下的收尾工作已交由老K的人与国际刑警对接。他和沈墨,带着洗刷污名的证据与指向周鼎元海外黑手的铁证,踏上了归途。
沈墨坐在他身旁,安静地看着窗外。她手中平板上,是那幅被诬陷为“抄袭”的《墟境》高清图,以及旁边并排的、证明其原创性的专业分析报告。她的眼神清澈而坚定,曾经的惊惶已被亲手揭开真相的力量所取代。
“哥,”她轻声说,目光仍望着窗外,“回去后,我想亲自在董事会面前说明一切。”
程述点头:“当然。你的清白,必须由你亲手拿回,这也是对张明远最直接的回击。”
飞机平稳落地。程述刚打开手机,关闭飞行模式,一连串的信息和未接来电提示便蜂拥而至。他快速浏览,目光在触及最新一条信息时骤然凝固——来自老宅的管家,发送于数小时前:
【少爷,老夫人于昨夜归家途中遭遇严重车祸,抢救无效,已于今晨……逝世。王总已知悉并协助处理,请您节哀,速归。】
冰冷的文字像一把钝刀狠狠撞在胸口。程述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收紧,指节泛白。姑妈……那个看着他长大、虽严厉却始终是家族定海神针的长辈,就这么走了?车祸?浓雾?盘山公路?一连串的词语在他脑中炸开,与张明远、周鼎元阴鸷的面容交织在一起。他父母早逝,这位姑妈某种程度上填补了母亲的角色,也是他能在程家复杂环境中站稳脚跟的重要支撑。
“怎么了?”沈墨察觉到他的异常,关切地问。
程述将手机递给她看,声音低沉沙哑:“姑妈……出事了。”
沈墨倒吸一口凉气,脸上血色褪尽,眼中瞬间盈满震惊与悲痛。“程老夫人她……”
来不及沉浸在悲伤中,程述立刻拨通了王芳的电话。铃声响了几下被接起,那边传来王芳压抑着疲惫与哀伤的声音:“程述?”
“我刚落地,看到消息了。”程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姑妈她……怎么回事?”
王芳的声音沉重而简洁:“初步认定是意外,浓雾路滑,车辆失控撞上山体。但我查了路段监控,事发前有一辆无牌车出现过,行为诡异。司机老周也重伤昏迷,还在抢救。我觉得……不是意外那么简单。”
程述的心沉入谷底,一股寒意沿着脊椎爬升。又是这种“意外”!
“你现在在哪?”
“在程家老宅,处理一些后续,也……在等她交代要交给你的东西。”王芳顿了顿,“管家说,姑妈昏迷前最后清醒的片刻,非常激动,反复提到‘U盘’、‘手袋’,要‘交给述儿’,还说……‘小心影子’。”
影子?
程述眼神锐利如鹰:“我马上过去!”
他没有丝毫耽搁,与沈墨迅速离开机场,直奔程家老宅。宅子里弥漫着一种悲伤而肃穆的气氛。王芳在书房等他,她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但眼神依旧镇定。
“节哀。”王芳看着他,轻声道,明白这位姑妈在他心中的分量。
程述摇了摇头,现在不是哀悼的时候。“姑妈留下的东西呢?”
王芳从书桌抽屉里拿出那个熟悉的、老旧的锦缎手包,递给程述:“管家清理遗物时找到的,按照你姑妈的嘱咐,直接交给你。”
程述接过手包,指尖传来丝绒冰冷而熟悉的触感。他打开,里面除了一些老太太的随身小物,果然躺着一个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U盘。
他走到书桌后,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插入U盘。加密提示跳出。他尝试输入了几个与姑妈有关的重要日期,均显示错误。他凝神思索,回忆着姑妈生平最看重、也最隐秘的,关乎家族根基的象征,最终,他尝试输入了程氏集团真正的起源——他祖父白手起家时第一个作坊的街道编号和门牌——系统通过了。
U盘内的文件结构清晰得令人心惊,带着姑妈一贯的缜密风格,也透着她暗中调查所背负的巨大压力。
第一个文件夹命名直白且带着痛恨:【张明远 - 孽障与罪证】。里面是泛黄的出生证明(父亲栏位清晰无比,正是程述的祖父,母亲栏位虽被刻意涂抹,但边缘残留的痕迹指向一个他们都知道的名字),数份权威机构的dNA鉴定报告副本,以及张明远多年来针对程家产业的隐秘调查、资金转移、甚至几次未遂的破坏行动记录。其隐忍与恶毒,令人发指。这解释了张明远为何对程家抱有如此深刻的恨意——他是程老爷子早年风流留下的私生子,却从未被家族承认。
第二个文件夹:【周鼎元 - 暗影与勾结】。内容更为骇人,是部分被筛选出的、指向性明确的财务流水截图、与复杂离岸公司的关联路径图,甚至有几段经过降噪处理的录音,能清晰辨认出周鼎元的声音,谈论着利益输送、威胁,以及冷酷的“处理”指令。虽然无法直接形成完整证据链,但已足够描绘出其黑暗帝国的冰山一角,以及他与张明远的利益捆绑。
程述深吸一口气,点开了第三个,也是标注着【绝密 - 沈清荷】的文件夹。
里面只有一段音频文件。他看了一眼身旁紧张注视着他的王芳,点下了播放键。
一个苍老、带着浓重口音、充满恐惧与悔恨的女声响起,伴随着断续的啜泣:
“……老夫人,我认了,我都认了……我造的孽,下十八层地狱都不够……我对不起清荷小姐,也对不起……对不起墨轩先生……”
王芳和沈墨同时身体一僵。
“……当年……当年画院里,谁不喜欢林墨轩先生啊?他那么有才华,那么温和……可我,我只敢偷偷看着。但沈清荷!她凭什么?她明明知道我的心意,却还……却还和墨轩先生越走越近!我恨她!我恨她抢走了墨轩先生所有的目光!”
录音里的声音因为激动和年代的久远而扭曲。
“……我散播谣言,说她的画是睡来的,说她不检点……我想把她搞臭,让墨轩先生嫌弃她……可没想到,没想到他们反而……反而真的在一起了,还有了孩子!一次还生了两个!双胞胎!我看着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我看着墨轩先生对她小心翼翼,我……我快要疯了!”
王芳和沈墨震惊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的光芒。双胞胎?!
“……她们出生后,清荷带着小的那个,就是小墨,住在画院宿舍。大的那个,好像托付给了她的好朋友,一个姓苏的女人……我知道,她是怕流言蜚语伤害孩子……”
“……那天晚上,机会来了。画院没什么人,清荷好像和小墨在宿舍里睡着了。我喝了点酒,恨意像毒蛇一样咬着我的心……我拿了汽油,我不想杀人的,我真的没想杀人……我只想烧了她们的东西,让她们狼狈,让墨轩先生看看他喜欢的女人多么倒霉……”
声音开始剧烈颤抖,充满恐惧。
“……火……火一下就窜起来了,比我想的快得多!我吓坏了,想喊人,却听见里面小墨在哭……我冲进去,浓烟滚滚,清荷好像晕倒了,小墨在床上哭……我……我鬼使神差,抱起了小墨,跑了出去……我没管清荷……我抱着小墨,躲在暗处,看着火越烧越大……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清荷没了,墨轩先生就是我的了,这孩子……这孩子长得像墨轩先生,我要把她养大……”
沈墨猛地后退一步,脸色惨白如纸,几乎站立不稳。程述立刻扶住了她。
录音里的声音泣不成声:“……我带着小墨离开了,给她取名沈墨……我以为我能重新开始……可我每天都做噩梦……清荷的脸,火……我不敢让小墨学画,我怕她像她妈妈……可我管不住,她太像了,天赋也像……,我不敢面对她,所以我把寄养到亲戚家里……我知道,都是我害的……我不是人……老夫人,我后悔啊……求求你,不要告诉小峰……”
录音最终在无尽的忏悔和呜咽中结束。
书房里陷入了极致的寂静。真相如同惊雷,炸得每个人心神俱颤。
王芳是沈清荷和林墨轩的女儿,沈墨的双胞胎姐姐。她们的母亲被赵母因嫉妒和情仇而害死,而沈墨更是被纵火者偷走、抚养长大!真相终于大白!
沈墨浑身冰冷,她终于知道了真相,一直以为的“母亲”,竟然是杀害她生母、偷走她!她的人生,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王芳走上前,紧紧握住沈墨冰冷的手,泪水滑落,但眼神却带着一种血浓于水的坚定和疼惜:“小墨……我们终于知道当年真相。”
书房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王芳站在原地,脸色苍白,身体微微发抖,泪水无声地滑落。三十年的迷雾散去,真相竟如此残酷而卑劣。赵母,因扭曲的嫉妒,不仅毁人清誉,更是直接纵火夺命!
程述走上前,轻轻揽住王芳的肩膀。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颤抖。
“芳芳……”他声音低沉。
王芳抬手擦去眼泪,再抬起头时,眼中虽然还有泪光,但更多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冰冷的决绝。“我没事。”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异常坚定,“只是……终于知道了。”
她看向电脑屏幕上的U盘文件,又看向程述:“所以,你姑妈一直知道。她反对我们,不仅仅是因为门户,更是因为她察觉到了张明远的威胁,查到了周鼎元的影子,甚至……在暗中调查我母亲的真相。她是在保护程家,也是在为你扫清障碍。”
程述沉重地点头:“她早就知道张明远的身份和恨意,也知道周鼎元的危险。她过去的强硬,或许是想用她的方式逼我警惕,或者……是想独自处理好这些隐患。这U盘,是她用生命换来的最后警示,也是她能为家族,为你我,做的最后一步。”
所有的线索,海外的,国内的,商业的,人伦的,在此刻彻底汇聚、贯通。敌人狰狞的面目,过往沉痛的真相,都已赤裸裸地摊开在眼前。
程述关闭电脑,拔出U盘,紧紧握在手心,仿佛握着姑妈最后的嘱托和全部的力量。
“准备一下吧,”他对王芳,也是对刚刚走进书房、同样面色凝重的沈墨说,“最终的股东大会,该我们亮出所有的底牌了。”
风暴将至,但他们已握紧了斩开迷雾的利刃。姑妈的死,不再是单纯的悲伤,更是吹响总攻的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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