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战医院内的混乱如同投入石子的池塘,涟漪迅速扩散。哨声、脚步声、日语的呵斥与伤兵的呻吟交织在一起,探照灯的光柱也变得躁动不安,在帐篷和空地间胡乱扫视。
王二娃如同紧贴着地面的壁虎,在阴影与杂物堆的缝隙间快速移动。他避开了主要通道,专挑帐篷之间狭窄的间隙,甚至是排水沟的边缘行进。左肩和右腿的伤口在剧烈运动下传来阵阵撕裂痛,但他强行压制着,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感知环境和寻找目标上。
他的目标很明确——那些看起来更整洁、有独立哨兵或配备发电机(意味着可能有电台)的帐篷。高桥的直属部下,或者知晓其行动计划的关键人物,更可能出现在这样的地方。
很快,他锁定了一顶位于医院区域相对靠后、门口守着两名持枪卫兵、旁边还停着一辆军用三轮摩托的帐篷。帐篷里亮着灯,隐约有人影晃动,还有电台滴滴答答的声音传出。
就是这里!
但门口的守卫是个问题。强闯不可能,绕后也需要时间,而且帐篷周围相对空旷,缺乏足够的遮蔽物。
王二娃目光扫过,落在了不远处一堆刚刚卸下、还没来得及分类的医疗物资箱上。他心念微动,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形成。
他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那堆物资箱后面,看准远处另一顶帐篷旁几个正在抽烟闲聊的鬼子医护兵,从空间中取出一枚之前缴获的、拔掉了保险销的九七式手榴弹(并未拉响),用尽全力,朝着那几人侧后方的一顶空帐篷猛地掷去!
手榴弹划过一道低平的弧线,精准地穿过空帐篷的帘子,落在里面。
“咚”的一声闷响。
虽然没爆炸,但这突兀的声响在相对安静的医院后方显得格外清晰!
“什么声音?!”
“在那边的帐篷!”
门口的两名守卫和远处抽烟的医护兵同时被惊动,紧张地望向空帐篷的方向。两名守卫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立刻端着枪,小心翼翼地向空帐篷靠近查看。
机会!只剩一个守卫了!
王二娃没有丝毫犹豫,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从物资箱后猛地窜出!他没有冲向帐篷门口,而是以极限速度扑向帐篷侧后方——那里是发电机和电台天线缆线接入的位置!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在仅剩的那名守卫刚刚将注意力从空帐篷方向收回,还没来得及完全转向侧翼的刹那,王二娃已经如同影子般贴到了帐篷的帆布壁上!
他没有试图割开帐篷,那样会立刻暴露。他直接伸出右手,五指张开,轻轻按在冰凉的帆布上。意识沉入体内,催动那微弱却异常凝练的暗金能量,混合着一丝从英灵意志中领悟的“渗透”与“共鸣”之意,如同水银般,无声无息地透过帆布纤维的微小缝隙,向内蔓延!
这不是物理层面的破坏,而是一种极其精妙的能量感知延伸!他将自己的听觉和一部分感知力,借助这丝能量作为媒介,短暂地“嫁接”到了帐篷内部的空气振动上!
刹那间,帐篷内的声音变得清晰无比,仿佛就在耳边!
“……黑风坳断崖下发现疑似目标衣物碎片,但未找到尸体……下游搜索仍在继续……”一个略显急促的汇报声。
“八嘎!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高桥大佐已经极度不满!”一个阴沉的声音呵斥道,带着明显的焦躁,“增派的搜索队什么时候能到?”
“预计明天上午能抵达医院这边汇合,补充给养后,会扩大对北部山区的搜索范围。另外,大同本部来电,询问‘鹞子’小组是否还有新的发现……”
“告诉他们,‘鹞子’最后一次传回信号是在三天前,定位在野狼峪一带,之后失联。怀疑……可能已被目标清除。”
“野狼峪……那里距离我们这里不算太远。是否需要通知搜索队重点排查?”
“暂时不用!我们的首要任务是确认王二娃的生死!‘鹞子’小组……只能算他们为帝国尽忠了!”
帐篷内的对话信息量巨大!王二娃心中剧震!
高桥果然没放弃,还在疯狂搜捕!而且,明天上午会有新的搜索队抵达这里!更重要的是,他们提到了“鹞子”小组!那个由叛徒带领、熟悉我方战术的小组,竟然在野狼峪一带活动过,而且失联了?是被谁清除的?是铁蛋他们?还是别的抗日力量?
必须立刻把情报送出去!
就在这时,那名去查看空帐篷的守卫骂骂咧咧地回来了:“混蛋!是谁乱扔训练弹(他以为没爆炸的是训练弹)!吓我一跳!”
“没事就好,加强警戒!”帐篷内那个阴沉的声音吩咐道。
王二娃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他立刻收回那丝渗透的能量,感觉精神一阵轻微的眩晕,这种精细的能量操控消耗极大。
他悄无声息地沿着原路退回,再次隐没在黑暗的杂物堆阴影中。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赶在明天上午新的搜索队抵达之前!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与来时相反、更靠近山区的一侧铁丝网摸去。那里戒备相对松懈,而且地形更复杂,便于隐藏和撤离。
然而,就在他即将接近铁丝网,准备再次故技重施穿越时,异变再生!
“砰!砰!”
两声突兀的枪响,划破了医院的夜空!子弹并非射向他,而是打在了医院主入口的方向!
“敌袭!有游击队!”
“保护伤员!关闭探照灯!”
整个医院瞬间炸锅!警报凄厉地响起,原本就紧张的鬼子兵如同无头苍蝇般乱窜,灯光纷纷熄灭,只有零星的枪声和喊叫声在黑暗中回荡。
王二娃伏低身体,眼神锐利。这不是铁蛋他们,时间对不上,方向也不对。是别的抗日武装碰巧袭击了这里?
混乱,是更好的掩护,但也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他不再犹豫,看准鬼子被入口方向的袭击吸引的瞬间,迅速“取”下铁丝网,钻了出去,头也不回地扎进了外面漆黑的山林。
他的身影很快被浓郁的夜色吞没。
身后,日军的野战医院依旧一片混乱。而王二娃的心中,却因为窃听到的情报,掀起了更大的波澜。
新的搜索队,“鹞子”小组的失联,高桥不死不休的追捕……前方的路,依旧布满荆棘与杀机。
但他手中的情报,便是刺破这重重迷雾的第一缕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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