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诚娱乐的会议室里，空气仿佛凝固了。
顾诚与冯依云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沉重，他们死死地盯着屏幕，看着那个男人将捶打好的鸡茸小心翼翼地收拢到一个晶莹的白瓷碗中。
那堆鸡茸，细腻、粘稠，在灯光下泛着一层微微的光泽，充满了生命力，仿佛下一秒就会自己蠕动起来。
“这……这就完了？”顾诚干巴巴地开口，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希望这一切赶紧结束，陈元最好下一步就失手，把这盘菜做砸。
直播间里，陈元将那个白瓷碗对着镜头展示了一圈。
“大家看，这就是捶茸的最终形态。”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刚刚完成一项精密工作的微喘，却更添了几分磁性，“接下来，我们要给它注入灵魂。”
说着，他拿起一枚鸡蛋，手指灵巧地一磕一分，蛋黄稳稳地留在蛋壳里，如丝般顺滑的蛋清则完美地落入鸡茸碗中。随后，他又加入了少许的顶级粟粉、盐和胡椒。
没有用筷子，也没有用勺子。
陈元直接伸出了一只手，五指张开，探入碗中，以一种极其轻柔而又蕴含着奇特韵律的方式，顺着一个方向缓缓搅动。
“对付这种极致鲜嫩的食材，任何工具都可能破坏它的纤维结构，只有自己的手，才能最精准地感知到它的状态变化。”
他的手指像是五条拥有自己生命的鱼，在白色的鸡茸中穿梭、搅动、混合。渐渐地，蛋清和调料被完全吸收，整碗鸡茸变得更加粘稠、顺滑，甚至呈现出一种近似于奶油的光泽和质感。
“我靠，怎么感觉这坨鸡肉泥比我的脸都光滑？”
“原来打发鸡肉泥和打发奶油是一个道理吗？学废了学废了。”
“主播的手……awsl，又白又长，骨节分明，想……（评论已被系统自动屏蔽）”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对这碗“鸡肉奶油”进行下一步处理时，陈元却将碗放在一旁，转身，将那块从始至终都静静待命的老豆腐，捧在了手心。
“现在，轮到我们的主角登场了。”
镜头拉近，那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豆腐，表面甚至还有些粗糙的纹理。然而，在陈元的手中，这块豆腐仿佛成了一块稀世美玉。
他取过那把刚刚还在大显神威的菜刀，刀锋一转，用宽阔的刀面，轻轻地压在了豆腐上。
他没有用力，只是手腕微微下沉。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的、几乎不可闻的声响。豆腐的内部结构开始崩解。
陈元的手腕开始平稳地移动，用刀面在豆腐上反复碾压、推抹。他的动作不快，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流畅感，仿佛不是在碾碎一块豆腐，而是在宣纸上研磨一滴浓墨。
很快，那块方方正正的豆腐，就在他手下化作了一摊细腻绵密的白色泥状物，看不出丝毫颗粒感。
会议室里，顾诚看着这一幕，嘴角撇过一丝不屑，他压低声音对旁边的冯依云说道：“故弄玄虚，纯粹是表演给外行看的。用破壁机十秒钟就能搞定，比他这手碾的细腻卫生多了。”
话音刚落，直播间里果然有弹幕飘过。
“主播主播，我又有问题了！刚才那个捶鸡肉我懂了，是为了挑筋膜。但现在这个碾豆腐，还有把它们混在一起，为什么不能直接用破壁机啊？一下子打成泥，不是更方便？”
顾诚的眼睛瞬间亮了，他得意地挺直了腰板，给了冯依云一个“你看，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的眼神，准备聆听陈元如何狡辩。
屏幕前，陈元将豆腐泥小心地刮入鸡茸中，再次用手轻柔混合，同时看到了那条弹幕，他笑了，像是早就料到会有人这么问。
“破壁机，或者说任何高速旋转的机器，它的原理是‘撕裂’和‘撞击’。在这个过程中，会产生大量的热量，同时，食材的分子结构会被暴力破坏。豆腐的豆香，鸡肉的鲜活，都会在高速旋转中消散大半。”
“还有朋友问，为什么不用猪肉，要用鸡肉？”
“因为猪肉味‘霸道’，鸡肉味‘谦逊’。这道菜的主角是豆腐，鸡茸的作用是‘奉献’，它要做的，是献出自己的鲜美和弹滑，去衬托豆腐的清雅和软嫩，同时为这道菜构建起口感的‘骨架’。如果用了猪肉，那就会喧宾夺主，变成一道‘肉末豆腐羹’，而不是‘一品豆腐’了。”
一番话，行云流水，深入浅出。
会议室里，郑泰和的眼睛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激动地拍了一下大腿，赞叹道：“道！这是厨道啊！他已经不拘泥于‘术’的层面了，他懂食材的‘性’，这是宗师才有的境界！”
顾诚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然后迅速转为铁青。
“奉献”？“谦逊”？
直播间里，观众们早已被折服。
“原来做菜还有哲学在里面，我一直以为就是把东西弄熟……”
“鸡肉的奉探，豆腐的尊严！妈呀，我怎么听得热泪盈眶的！”
“主播不去做语文老师可惜了，这比喻，绝了！”
陈元将混合好的豆腐鸡茸糊，小心地倒在一个底部刷了薄油的平底盘中，用抹刀轻轻抹平，表面光滑如镜。然后，他拿起几根翠绿的香菜，摘下嫩叶，随手点缀在上面。
“香菜！是香菜！我不吃香菜啊！”
“异端！香菜是世界上最美味的蔬菜！”
弹幕里，因为几片香菜叶子，瞬间爆发了“战争”。
陈元看着弹幕，无奈地笑道：“当然可以不放。烹饪是自由的，香菜在这里主要是起点缀和增香的作用。不爱吃的朋友，完全可以忽略它。”
他温和而包容的态度，很快就平息了这场“战争”。
将盘子送入已经上汽的蒸锅，陈元盖上锅盖，看了看表。
“这道菜非常嫩，不能久蒸。大火，三分钟，足够了。”
利用这三分钟的间隙，陈元另起一锅，锅中只放了清水，烧开后，
利用这三分钟的间隙，陈元另起一锅，锅中只放了清水，烧开后，调入最简单的鸡精、盐和少许味精，然后抓了一把洗净的翠绿小菜心，投入滚水中，一烫即熟，立刻捞出，铺在一个早已准备好的汤碗碗底。
三分钟转瞬即逝。
“叮——”
计时器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陈元关掉火，没有立刻揭开锅盖，而是等了十几秒，让锅内的蒸汽压力稍稍回落。
“这一步很重要，直接开盖，瞬间的温差会让豆腐表面收缩，影响品相。”
每一个细节，都彰显着极致的专业。
他揭开锅盖，一股混合着豆香与肉鲜的、清雅至极的热气，仿佛穿透了屏幕，扑面而来。
盘中的豆腐，已经凝固成型，色白如玉，微微有些膨胀，表面点缀的几片香菜叶，经过蒸汽的洗礼，颜色愈发翠绿欲滴。
整个直播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会议室里，郑泰和的眼睛一眨不眨，连顾诚和冯依云，此刻也忘了彼此间的尴尬，被画面里的那盘“玉”给吸引了。
最紧张的时刻到来了。
如何将这盘吹弹可破的“玉”，完整地移入铺好菜心的汤碗中？
只见陈元拿来一个比盘子略大的汤勺，沿着盘边，用勺背轻轻地、试探性地划了一圈。
然后，他一手托着盘底，另一只手拿着汤勺，缓缓倾斜盘子。
那块凝固的“一品豆腐”，顺着盘壁，如丝般顺滑地、完整地、不带一丝破损地，滑入到了汤勺之中。
它在勺中轻轻地晃动了一下，颤巍巍的，q弹得像个果冻。
“卧槽！”
“牛逼！”
弹幕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自己的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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