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战北再次陷入昏迷,但这一次,所有人都知道,情况已然不同。
监测仪器上稳定下来的数据,如同风暴过后的海面,虽然依旧潜藏着未知,却不再是毁灭前的疯狂。他体内那股灼热暴戾的“烛龙”之力,如同被驯服的凶兽,蛰伏起来,不再肆意冲撞,与那些残存的阴冷侵蚀能量形成了一种微妙的、脆弱的平衡。
沈清辞被沈建国半扶半抱着带出病房,她的脸色比进去时更加苍白,手腕上那一圈刺目的红痕清晰可见,甚至隐隐发青。精神力与太初之气的双重消耗,以及直面那股狂暴力量的冲击,让她几乎虚脱。
“小妹!”一直守在外面的沈卫国立刻上前,看到妹妹这副模样和手腕的伤,心疼又懊恼,恨不得冲进去再把那刚醒了一下就又晕过去的家伙揍一顿。
“我没事,哥,休息一下就好。”沈清辞勉强笑了笑,声音虚弱。
苏婉柔闻讯赶来,看到女儿这样子,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抱着她不住地念叨:“不干了,咱不干了……什么任务都不接了,就在家好好待着……”
沈建国看着妻女,眉头紧锁,最终只是沉沉叹了口气,安排人立刻送沈清辞回家休息。
回到熟悉的家,躺在柔软的床上,沈清辞才真正放松下来。苏婉柔守在一旁,不停地用热毛巾给她敷额头,喂她喝温热的参汤。父亲和哥哥虽然沉默,但那担忧的目光始终围绕着她。
这种被家人紧密包裹的关怀,像最有效的良药,滋养着她疲惫的身心。她闭上眼,感受着这份温暖,心中充满了力量。无论前路多难,为了守护他们,她也必须走下去。
休养了两天,在灵泉水和太初之气残留的滋养下,沈清辞的身体和精神力迅速恢复。手腕的淤青也消散了。期间,“春苗”总部派人送来了一些珍贵的滋补药材,并再次强调让她安心静养,有任何需要随时提出,态度比之前更加客气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沈清辞明白,她在陆战北病房内展现出的“安抚”能力,已经彻底坐实了她“特殊人才”的身份,也让她在组织内部的地位变得更加微妙和重要。
她利用这段休整时间,大部分心神都沉入灵魂空间,全力熟悉和尝试掌控那丝太初之气。
这灰白色的能量层次极高,操控起来远比净璃之力困难,如同稚子挥舞重锤。她小心翼翼地在空间内引导,发现这能量对空间内的万物都有着不可思议的滋养效果。被她用太初之气滋养过的药材,不仅生长速度更快,品质更是发生了质的飞跃,隐隐带上了一丝混沌气息,药效恐怕远超想象。
她尝试着用这丝能量去触碰空间上空那道稳定的裂隙。这一次,不再是被动感知,而是主动的“沟通”。
意念集中,太初之气如同最纤细的探针,轻轻点在那青紫色的光带上。
没有信息洪流,没有呼唤。但她却隐隐感觉到,裂隙另一端,那片原本死寂的空无深处,似乎……存在着某种极其遥远的“坐标”?仿佛星辰在黑暗宇宙中的标记,模糊而遥远,无法触及,却真实存在。
混沌玉符传递的“心念所至,界域自开”再次浮现脑海。难道,当她足够强大,真的能通过这道裂隙,定位并前往那些“坐标”所在?这念头让她心惊,也让她对未来的可能性产生了无尽的遐想。
同时,她也没有放松对陆战北情况的关注。通过父亲的关系,她能及时了解到医院的监测报告。陆战北的身体机能在快速恢复,速度远超常人,那蛰伏的“烛龙”之力似乎在潜移默化地改造着他的躯体。而他的意识活动也越来越活跃,虽然尚未再次苏醒,但脑电波显示他经常处于一种类似深度思考或梦境的状态。
这让她有些不安。她想起了混沌玉符最初的警示——“昆仑醒,烛龙引”。昆仑的残骸依旧被封存研究,那微弱的意识波动并未消失。陆战北的苏醒和力量的觉醒,是否会像引信一样,最终点燃“昆仑”?
这天夜里,她正在空间内尝试用太初之气凝聚一道最简单的防护符文(源自玉符解锁的零星传承信息),忽然接到了一通加密通讯,是“春苗”总部的钟老。
“沈清辞同志,休息得如何?”钟老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还好,钟老,有什么事吗?”沈清辞心中微凛。
“两件事。”钟老言简意赅,“第一,我们对陆战北同志苏醒前后的所有数据进行了深度分析,发现他的意识波动,与封存基地内‘昆仑’残骸的意识波动,在某个极短暂的瞬间,出现过近乎完美的同步。虽然只有一瞬,且之后迅速分离,但这证实了它们之间存在我们无法理解的深层联系。”
沈清辞握紧了通讯器,果然!
“第二,”钟老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我们安排在境外的人员,截获了一段模糊的信息碎片,经过破译,指向‘冥河’。内容只有几个词——‘容器已定’,‘归墟之门’,‘祭品筹备’。”
容器已定!归墟之门!祭品筹备!
沈清辞的呼吸一窒。冥河果然没有放弃!他们确认了她这个“容器”,并且似乎在为开启所谓的“归墟之门”做准备!而“祭品”……是指什么?难道……
一个可怕的念头划过脑海,让她遍体生寒。
“情况我们已经知悉,会加强防范和调查。”钟老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沈清辞同志,你现在的任务是继续恢复和提升自己。你是目前唯一能与那股力量(指陆战北的烛龙之力)进行有效沟通,并且可能理解‘归墟’相关奥秘的人。保护好自己,就是保护国家最重要的资产。”
通讯结束。
沈清辞坐在黑暗中,久久未动。钟老的话像一块块巨石压在心口。冥河的动作比想象中更快,目标也更加明确。而她,似乎成了双方博弈的关键节点。
她深吸一口气,意识再次进入灵魂空间。看着那稳定流淌的裂隙,以及指尖萦绕的、微弱却蕴含着无限可能的太初之气。
不能再被动等待了。
她需要更快地变强,需要更深入地了解归墟核心碎片和混沌玉符的秘密,也需要……想办法应对陆战北体内那可能与“昆仑”共鸣的力量。
第二天,她向家里提出,想去图书馆查阅一些关于上古神话和哲学思想的典籍,借口是完善医学理论,需要拓宽思路。沈建国沉吟片刻,派了车和警卫员陪同。
在图书馆的古籍区,沈清辞徜徉在泛黄的书页间,寻找着可能与“归墟”、“混沌”、“太初”相关的只言片语。这些古老的知识,或许能帮助她更好地理解自身的力量。
傍晚回到家,她意外地发现,家里来了客人。
是陆老爷子和他的生活秘书。
陆老爷子精神矍铄,但眉宇间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色。看到沈清辞,他露出温和的笑容:“清辞丫头,回来了。”
“陆爷爷。”沈清辞恭敬地问好。她对这位开明而正直的老人很有好感。
“听说前两天,多亏了你,战北那小子才捡回一条命。”陆老爷子叹了口气,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那混小子……让你受委屈了。”
他指的是沈清辞手腕受伤的事,显然消息已经传到他耳中。
“陆爷爷言重了,那是我应该做的。”沈清辞摇摇头,“陆……他当时情况特殊,并非本意。”
陆老爷子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客套话,而是从秘书手中接过一个古朴的木匣,推到沈清辞面前。
“丫头,这个,你收下。”
沈清辞一愣:“陆爷爷,这是?”
“这是战北他奶奶留下的东西。”陆老爷子眼神有些悠远,“她娘家祖上,据说是有些来历的方外之人,留下了几件古物。这一件,据说与‘心神安定’有关。我老头子用不上,战北那小子现在……估计也用不着。你时常接触这些神神怪怪的事情(他措辞委婉),戴着它,或许能图个心安。”
沈清辞打开木匣,里面是一枚用不知名黑色丝绳串着的玉佩。玉佩材质温润,颜色深紫,上面雕刻着复杂的云纹,中心似乎有一点天然的、如同眼睛般的混沌色斑痕。一入手,就有一股清冽平和的气息萦绕指尖,让她因为连日思虑而有些躁动的心神瞬间安宁了不少。
这绝非普通玉佩!其上蕴含的意境,竟然与她灵魂空间内的太初之气有几分隐隐的契合!
“陆爷爷,这太贵重了……”沈清辞想要推辞。
“收下吧,丫头。”陆老爷子摆摆手,语气不容拒绝,“就当是陆家,欠你的。”
送走陆老爷子,沈清辞握着那枚紫玉佩,心中感慨万千。这不仅仅是长辈的关怀,或许……也是陆家对她的一种认可和托付。
她将玉佩贴身戴好,那股清冽平和的气息持续滋养着她的精神。
夜里,她握着玉佩,再次尝试感悟太初之气。惊喜地发现,在这玉佩的辅助下,她对那丝灰白色能量的感知和引导,竟然顺畅了一丝!虽然进步微乎其微,却是一个极其宝贵的开端!
就在她沉浸在修炼中时,贴身存放的、另一枚属于陆战北的身份牌,忽然微微发烫!
她猛地睁开眼。
几乎同时,放在床头的内部通讯器再次响起!是医院打来的!
“沈医生!陆战北同志醒了!这次是真正的清醒!他要见您!”
沈清辞心跳骤然加速。她握紧胸前那枚尚带余温的玉佩,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起身。
窗外,月色清冷。城市的灯火之下,无形的暗流更加汹涌。
而这一次的苏醒,带来的会是曙光,还是更深沉的夜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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