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天阙那口号称能冻住三魂七魄的寒玉池,今日池面上结的冰,都没玄微此刻的眼神冷。那两朵该死的粉莲还悬在云烬心口,慢悠悠转着圈儿,粉光柔柔的,映得整个大殿都透着一股子荒诞的暖意,却愣是照不进玄微眼底半分。他杵在那儿,像尊刚从北极深处挖出来的冰雕,银发梢上挂的冰珠子都忘了往下滴。
月老浮黎那胖脸抽了又抽,憋了老半天,才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句变调的惊叹:“哎……哎哟喂!老朽的红线……老朽的红线捆过月宫兔子,绑过斗战胜佛的金箍棒,可……可没捆出过这玩意儿啊!”他揪着自己那把宝贝胡子,看看粉莲,又看看自己袖子里那团乱麻,眼神直发飘,仿佛毕生所学都喂了狗。
沧溟战将那身铮亮的仙甲这会儿也黯淡无光,他虎目圆瞪,看看莲花,又看看冰台上人事不省的云烬,最后目光落在玄微那张冰封万年的脸上,嘴唇翕动了几下,愣是没憋出半个字。那表情,活像生吞了只刺猬,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憋屈得紧。
灼华妖王抱着自家幼弟灼炎,红发都蔫了几分。怀里的小家伙倒是被那柔光安抚了些,不再筛糠似的抖,可那双翠绿大眼睛深处的暗紫魔印,依旧像个恶毒的烙印,清晰刺眼。灼华看看莲花,又看看弟弟眼里的魔印,烈焰蛇瞳里怒火和茫然交织,烧得噼啪作响,最终化作一声烦躁的冷哼,抱着灼炎退开几步,算是暂时熄了火。这局面,她这暴脾气也拎不清该烧谁了。
“神……神尊……”墨漓那带着哭腔的、怯生生的声音,像根细针,又准又狠地扎破了殿内诡异的寂静。她不知何时已膝行到玄微脚边不远处,扬起那张泪痕交错、我见犹怜的小脸,眼中泪水盈盈,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这……这莲花……好生古怪……定是那蚀心邪蛊惑人心智的幻象!烬哥哥他……他心脉被魔蛊侵蚀,神魂颠倒,才……才弄出这等妖异之物!神尊明鉴万古,切莫……切莫被这魔障迷了眼啊!” 她说着,又哀哀切切地哭了起来,肩膀耸动,仿佛下一刻就要心碎晕厥过去。
浮黎一听,小眼睛立刻瞪圆了,捋着胡子反驳:“哎?小丫头片子,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神裁刃!那可是天道意志的显化!裁决因果,明辨是非!它老人家验出来的东西,你说幻象?你意思是天道法则也眼瞎了?” 老头儿气得胡子直翘。
沧溟眉头拧成了疙瘩,粗声粗气地开口,语气却带着少有的迟疑:“月老此言……倒也有理。神裁刃从未出错。只是……”他狐疑地扫了一眼那粉莲,“这……这并蒂莲……与那蚀心邪蛊,实在……风马牛不相及!” 耿直的战将显然被这超出认知的景象整懵了。
灼华冷哼一声,蛇瞳扫过墨漓,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哼,哭哭啼啼,聒噪!本王不管那莲花是什么东西!我只问我儿灼焱的仇!还有我这幼弟眼中的魔印!云烬脱不了干系!” 她轻轻抚摸着灼炎的后背,小家伙立刻又往她怀里缩了缩,翠绿的眼眸警惕地扫视四周,尤其是在掠过墨漓跪着的方向时,小身子明显僵了一下。
玄微依旧沉默。
那两朵并蒂莲的柔光,映在他冰封的银眸深处,却像投入寒潭的两颗烧红的炭,激不起半点涟漪,只有深不见底的冰冷在无声蔓延。神裁刃的反馈信息——那以心血神魂为祭的守护禁制,那与自己神血隐隐同源的气息——如同最混乱的风暴,在他神心深处疯狂冲撞。冰冷的神性壁垒坚固依旧,可壁垒之下,那被强行压制的、名为“认知”的根基,已悄然裂开一道细微却深不见底的罅隙。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收回了悬在半空、凝聚着裁决神力的手。指尖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仿佛还残留着神裁刃那混沌法则的冰冷触感。他没有看任何人,目光只沉沉地锁在云烬心口那两朵兀自旋转的粉莲上,声音低沉得如同自九幽传来,不带一丝情绪:“沧溟。”
“末将在!”沧溟立刻挺直腰板。
“封锁寂灭天阙。未得本尊谕令,擅入者,诛。”冰冷的字句砸在玉地上,带着不容置疑的肃杀。
“末将领命!”沧溟抱拳,虎目扫过殿内诸人,一股无形的铁血威压弥漫开来。他大步流星走向殿门,暗金仙甲铿锵作响。
“浮黎。”玄微的目光转向月老。
“老朽在!在!”浮黎连忙应声,胖脸上满是凝重。
“照看他。”玄微的视线终于从粉莲上移开,落在寒玉台上云烬苍白的脸上,“以‘清心玉魄’镇其识海,固其心脉,锁住那…莲花异象。不得有失。” 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最终也只吐出“异象”二字。
浮黎一愣,随即小鸡啄米般点头:“是是是!清心玉魄!老朽知道!这就去拿!这就去!” 他手忙脚乱地把那团宝贝红线塞回袖子,迈着两条小短腿,颠颠地就往殿后存放宝贝的库房跑,那急切的样子,仿佛生怕慢一步那粉莲就飞了。
玄微的目光最后落回脚边跪着的墨漓身上。那目光,不再有之前的审视,只剩下一种穿透骨髓的冰冷和疏离,仿佛看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亟待处理的、沾了污秽的器物。
墨漓被他看得浑身一颤,哭声都噎住了,泪珠挂在睫毛上,要落不落,显得楚楚可怜至极。
“至于你,”玄微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暂居‘听雨轩’。无令,不得出。” 听雨轩,寂灭天阙最偏远、最清冷的一处偏殿,说是软禁,不如说是流放。
墨漓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不甘和怨毒,但转瞬即逝。她立刻俯下身,额头几乎触到冰冷的玉地,声音带着感激涕零的颤抖:“谢……谢神尊慈悲!漓儿……漓儿定当安分守己,静待神尊查明真相,还烬哥哥……还云烬仙君清白!” 她抬起泪眼,深情款款地望向寒玉台的方向,仿佛那里躺着的是她此生的挚爱。
玄微不再言语,仿佛连多看她一眼都嫌多余。他袍袖无风自动,一股柔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凭空而生,将跪在地上的墨漓轻柔却不容抗拒地托起。
“白芷。”玄微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直缩在柱子后面当壁花的小仙童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窜了出来,小脸还带着目睹神裁异象后的呆滞:“神……神尊!小童在!”
“送她去。”玄微言简意赅。
“是!是!”白芷忙不迭地点头,小跑几步来到被无形力量托着的墨漓身边,看着这位哭得梨花带雨的“小仙姐姐”,心里直犯嘀咕,但还是努力板起小脸,做出严肃的样子,伸手虚引:“墨漓仙子,这边请。”
墨漓被那股力量托着,身不由己地跟着白芷往殿外走。临出殿门时,她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目光飞快地扫过寒玉台上冰封的云烬,扫过他心口那两朵刺眼的粉莲,最后落在玄微那挺拔孤绝、却仿佛笼罩在无形寒霜中的背影上。她眼中那点虚假的泪水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混合着嫉恨与疯狂的幽光,如同毒蛇吐信,一闪而逝。
殿门无声合拢,隔绝了墨漓的身影,也隔绝了外面凄冷的风雨声。偌大的寂灭天阙主殿,只剩下玄微、依旧昏迷的云烬、抱着灼炎的灼华,以及角落里几个噤若寒蝉的仙侍。
空气再次凝固,比之前更加沉重。
灼华抱着幼弟,红唇紧抿,烈焰蛇瞳在玄微背影和云烬心口的粉莲之间来回扫视,显然在极力压制着翻腾的怒火和疑虑。灼炎似乎被这压抑的气氛吓到,小手紧紧抓着灼华的衣襟,翠绿的大眼睛不安地转动着。
就在这时,殿后传来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伴随着月老浮黎那特有的、带着哭腔的破锣嗓子:“哎哟喂!我的清心玉魄呢?!哪个杀千刀的偷了我的宝贝?!我明明……明明就放在……”
声音戛然而止。浮黎抱着一方流光溢彩的玉匣,气喘吁吁地从后殿冲出来,胖脸上满是汗水和焦急。当他看到殿内情形,尤其是玄微那比万年玄冰还冷的背影时,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一张胖脸瞬间垮了下来,苦得像刚啃了十斤黄连。
“上……上神……”浮黎抱着玉匣,期期艾艾地挪到寒玉台边,看着云烬心口那两朵依旧在转悠的粉莲,又看看自己怀里的玉匣,胖手直哆嗦,“这……这清心玉魄……是镇魂固魄不假……可……可这玩意儿……它它它……它不镇姻缘莲啊!” 他感觉自己几万年的专业素养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
玄微缓缓转过身。银色的眸子扫过浮黎怀里的玉匣,又落回云烬心口。那粉莲的光芒柔和依旧,映着他眼底深沉的冰寒,形成一种诡异而割裂的画面。
“用。”玄微只吐出一个字,毫无商量余地。
浮黎胖脸一抽,认命地叹了口气,哆哆嗦嗦地打开玉匣。一股清凉温润、沁人心脾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驱散了些许殿内的冰冷和压抑。匣中躺着一枚鸽卵大小、通体碧绿、内部仿佛有氤氲水汽流转的玉魄,正是仙界至宝——清心玉魄。
浮黎深吸一口气,胖脸上满是肉痛和视死如归的悲壮。他伸出胖乎乎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捏起那枚温润的玉魄,口中念念有词,指尖泛起微弱的红光。他屏住呼吸,如同捧着世间最易碎的珍宝,缓缓地将玉魄靠近云烬心口那两朵旋转的粉莲。
就在玉魄散发出的清辉即将触及粉莲光晕的刹那——
异变陡生!
“阿姐!!”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猛地撕裂了殿内的寂静!
是灼炎!
一直蜷缩在灼华怀里、安静得有些异常的妖童,此刻如同被无形的烙铁烫到,猛地从灼华怀中弹跳起来!小小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翠绿的眼眸瞬间被那圈暗紫魔印彻底吞噬,散发出妖异而疯狂的光芒!脸上再无半分懵懂恐惧,只剩下极致的痛苦和扭曲的恨意!
他不再看任何人,那双完全被紫芒占据的眼睛,死死地、如同淬毒的钩子般,锁定了被浮黎托在掌心、正靠近云烬心口的清心玉魄!
“魔鬼!魔鬼的东西!毁了它!!”灼炎发出非人的尖啸,小小的身体化作一道残影,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疯狂,猛地扑向浮黎的手!目标直指那枚散发着清辉的玉魄!
“灼炎!!”灼华惊骇欲绝,伸手去抓,却只捞到一片残影!
“哎哟我的祖宗!!”浮黎吓得魂飞魄散,捧着玉魄的手猛地一缩!
沧溟刚走到殿门口,闻声猛地转身,虎目怒睁:“孽障!住手!”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灼炎的速度快得超乎想象!他小小的手掌上,不知何时竟缭绕起一缕极其稀薄、却散发着阴冷污秽气息的黑气,狠狠抓向浮黎手中的清心玉魄!
眼看那带着污秽黑气的小手就要玷污甚至毁掉这仙界至宝——
一道比闪电更迅疾、比月光更清冷的银色身影,骤然横亘在灼炎与玉魄之间!
是玄微!
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攻击的姿态,只是站在那里,宽大的雪色袍袖无风自动,轻轻一拂。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绝对法则意味的冰寒屏障瞬间生成!
灼炎那带着污秽黑气的小手狠狠撞在屏障之上!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灼炎手上的黑气瞬间发出刺耳的尖啸,剧烈地沸腾、消融!他小小的身体更是如同撞上了一座无形的冰山,以比扑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
“灼炎!”灼华惊呼,红影一闪,瞬间将倒飞回来的幼弟接住。灼炎在她怀里剧烈地抽搐着,那双被紫芒彻底吞噬的眼睛死死瞪着玄微的方向,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充满了怨毒和不甘。他抓向玉魄的那只小手,此刻一片焦黑,正散发着刺鼻的腥臭白烟!那缕黑气,已被玄微的法则之力彻底净化!
灼华抱着幼弟,感受着他身体因痛苦和某种邪恶力量反噬而剧烈的颤抖,又看看他焦黑冒烟的小手,烈焰蛇瞳中怒火滔天!她猛地抬头,怒视玄微:“玄微!你对我幼弟做了什么?!”
玄微收回袍袖,冰冷的银眸扫过灼炎那只焦黑的手,声音毫无波澜:“魔气反噬。他欲毁仙宝,被法则所伤。”
“魔气?!”灼华瞳孔骤缩,低头看向灼炎那只焦黑冒烟的手,又看向他眼中那疯狂跳动的暗紫魔印,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她之前虽知幼弟被种下魔印,却没想到这魔印竟能操控他做出如此疯狂之事,甚至引动了如此污秽的魔气!
浮黎捧着清心玉魄,惊魂未定,胖脸煞白:“妖……妖王陛下!您也看见了!是……是小殿下他……他被魔印操控,要毁老朽的宝贝啊!那黑气……污秽得很!” 他心疼地检查着玉魄,还好,没被碰到。
沧溟大步走回,脸色铁青:“哼!小小年纪,身负魔印,行此恶举!妖王,你妖族管教不严,竟让魔族将手伸到如此幼童身上!此子留之,必成大患!” 他虎目含煞,手再次按上剑柄,显然对灼炎动了杀心。
灼华抱着依旧在抽搐低吼的幼弟,感受着他体内魔印的躁动,再听着沧溟的诛心之言,一股憋屈和暴怒直冲头顶!她猛地抬头,烈焰蛇瞳如同两轮燃烧的小太阳,死死钉在寒玉台上云烬心口那两朵粉莲上!
“管教不严?必成大患?”灼华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发颤,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好!好一个必成大患!那这身负蚀心邪蛊、引得我幼弟魔印发作、更引得神裁异象的云烬,又算什么?!他才是真正的祸源!真正的魔胎!!”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泣血的凤凰长鸣,带着摧毁一切的疯狂意念,裹挟着焚天煮海的狂暴妖力,目标不再是沧溟,不再是浮黎,而是直指寒玉台上——那两朵兀自旋转、仿佛对周遭一切浑然不觉的粉光并蒂莲!
“给本王——毁了他!!!”
轰!!!
一道凝练到极致、如同岩浆般赤红滚烫的妖力光柱,从灼华掌心轰然爆发!带着焚尽八荒的恐怖高温和毁灭意志,撕裂空气,无视距离,朝着云烬心口那两朵粉莲,狠狠轰去!
这一击,含怒而发,毫无保留!是妖王灼华在幼弟受创、颜面尽失、怒火攻心下的绝杀!她要彻底抹去这诡异莲花的源头,抹去这让她妖族蒙羞、让她心神不宁的“祸胎”!
“妖王住手!!”浮黎吓得魂飞天外,尖叫出声!
“放肆!!”沧溟怒吼,拔剑欲阻,却已慢了一步!
赤红的妖力光柱,瞬息即至!
就在那毁灭性的红光即将吞噬粉莲、连带将云烬彻底化为飞灰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沉默如冰的玄微,动了。
他并未转身,甚至没有回头去看那袭来的恐怖红光。只是在那赤红光柱即将触及粉莲的刹那,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极其随意地、如同拂去一粒尘埃般,向后轻轻一挥袍袖。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刺目的神光爆发。
只有一股无形的、仿佛蕴含着天地初开时最原始冰寒的法则之力,随着那轻描淡写的一拂,悄然弥漫开来。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被投入了万载玄冰的深渊!
那道足以焚山煮海的狂暴赤红妖力光柱,在距离粉莲不足三尺之处,如同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绝对零度的叹息之壁,发出了令人牙酸的消融声!赤红的妖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黯淡、凝结、冰封!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冻结在半空!
灼华那倾尽全力的一击,足以重创寻常金仙的毁灭光束,竟在玄微这随意一挥袖间,被冻结成了一根巨大而扭曲的赤红色冰棱!如同最丑陋的标本,凝固在寂灭天阙冰冷的空气中!冰棱内部,狂暴的妖力被彻底封死,连一丝热量都无法逸散出来!
整个大殿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连穹顶的星辉都仿佛被冻住了!
灼华脸上的疯狂怒意瞬间凝固,烈焰蛇瞳中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她全力一击,竟被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地……冻结?!
沧溟拔剑的动作僵在半途,虎目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撼!
浮黎张大了嘴巴,下巴差点脱臼!
连灼华怀中抽搐的灼炎,似乎都被这恐怖的冰寒和绝对的力量压制震慑,低吼声戛然而止,眼中疯狂跳动的紫芒都黯淡了几分!
玄微缓缓转过身。
冰冷的银眸扫过那根被冻结在半空的赤红冰棱,扫过灼华惊骇失色的脸,最后,落回寒玉台上云烬心口那两朵依旧在缓缓旋转、粉光莹莹的并蒂莲上。那柔和的光芒,映着他眼底深沉的冰寒,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世间的喧嚣与杀意。
他并未开口斥责,也未显露丝毫怒意。只是那无形中散发出的、冻结一切的绝对威压,如同无形的巨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让任何声音都无法发出。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再次笼罩了寂灭天阙。
唯有那两朵粉莲,在神裁刃残留的混沌微光映衬下,在云烬苍白的心口上方,在玄微那绝对守护的冰冷气息中,兀自旋转着,绽放着柔和的、却仿佛能穿透一切冰封的光。
玄微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那并蒂莲上。冰封的神心深处,那被强行压制的风暴,似乎因这突如其来的守护之举,掀起了更加汹涌的波涛。壁垒上的裂痕,无声地蔓延开去。
就在这时——
“神尊!神尊不好了!!” 白芷那带着哭腔的、惊慌失措的尖叫声,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猛地从殿外撞了进来!小仙童连滚带爬地扑进殿,小脸煞白,浑身沾满了泥水,手里还死死攥着一把比他个头还高的扫帚,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他指着殿外风雨交加的方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墨……墨漓仙子!她……她跑了!不……不是!是……是被抓走了!有……有好大一团黑气!从听雨轩那边……‘嗖’一下就……”
他话未说完,一股极其阴冷、污秽、充满堕落与疯狂意味的浓郁魔气,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猛地从听雨轩的方向冲天而起!瞬间染黑了寂灭天阙上空的风雨!那魔气翻滚着,凝聚成一张模糊而巨大的、充满嘲弄与恶意的鬼脸,朝着主殿的方向,发出无声的狞笑!更有一股充满诱惑与蛊惑的意念,如同无形的毒针,精准地刺向殿内每一个人的心神,尤其是……刚刚经历过神采异象、心绪震荡的玄微!
“桀桀桀……清冷上神……心乱了?”
“看看你护着的是个什么东西?”
“蚀心魔蛊?并蒂情莲?哈哈哈……自欺欺人!”
“他心口那朵莲花……是假的!是魔尊大人赐予的幻梦!是你……亲手用神血浇灌出的毒花!”
那魔念如同附骨之蛆,疯狂地钻入玄微的识海,试图在他神心那刚刚被撬开一丝缝隙的冰原上,种下怀疑与疯狂的种子!目标直指云烬心口那两朵粉光莹莹的莲!
几乎在同一瞬间!
寒玉台上,云烬心口那两朵原本旋转柔和、粉光莹莹的并蒂莲,在那冲天魔气和蛊惑魔念的刺激下,异变陡生!
粉色的光芒骤然变得刺目、妖异!柔和的轮廓扭曲、拉伸!那纯净的守护羁绊气息如同被泼了浓墨,瞬间染上了混乱、贪婪、充满占有欲的邪异味道!莲瓣之上流淌的银色神血光晕,更是被一股陡然升起的、漆黑如墨的污秽之气疯狂侵蚀、污染!
两朵并蒂莲,在玄微骤然收缩的冰冷银眸注视下,竟在瞬息之间,由圣洁的粉光,扭曲、异化成了两朵……妖异狰狞、散发着浓郁邪魔气息的——黑色曼陀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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