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消融的速度比想象中快。几场春雨过后，山谷里的积雪化作涓涓细流，沿着沟壑汇入溪边，发出“叮咚”的声响。冻土松动了，露出下面湿润的黑土，带着泥土特有的腥气，宣告着寒冬的终结。
宋阳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手里拿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盘点着这个冬天攒下的“家底”。
粮食是重中之重。地窖里的萝卜还剩小半筐，足够吃到新萝卜种下；空间里储存的谷子和豆子，省着点吃，勉强能支撑到春末夏初，等新一季的作物收获；野菜干和腌萝卜还有不少，能调剂口味。最大的底气来自升级后的空间——五十平米的黑土地，灵泉水汇成小浅坑，不仅能疯狂产出粮食蔬菜，还能养活活物，这是他们对抗未知的最大底牌。
人口稳定在十一人。最初的七人，加上冬天收留的陈老实夫妇、陈春和石头，经过一个冬天的磨合，已经成了一个相对稳固的团体。没人掉队，没人饿死冻死，这本身就是个奇迹。
工具方面，磨亮的铁器有五件（锄头、镰刀、柴刀、短矛、锈刀），木具更多（木铲、木桶、木碗、尖木棍），还有张寡妇和陈氏编的草篮、草绳，基本能满足耕作和生活需求。
防御工事虽然简陋，却也成型。荆棘栅栏、村口石墙、隐蔽的陷坑，加上了望哨，足以应对小股流窜的匪类或野兽，至少能争取到反应时间。
宋阳放下树枝，目光扫过院子里忙碌的身影，心里对核心团队的轮廓愈发清晰。
他自己，无疑是这个小团体的核心。空间是最大的秘密和依仗，而他的决策、冷静和偶尔“露一手”的运气，让大家下意识地依赖。领导的位置，不是靠命令，是靠一次次把大家从绝境里拉回来，慢慢坐稳的。
王二柱是无可替代的武力支柱。忠诚、勇猛、力气大，是栅栏前最可靠的屏障。他对宋阳的信服，几乎到了盲从的地步，这种信任，在乱世里比黄金还珍贵。
李氏像根温暖的线，把所有人串在一起。她的唠叨、她的关心、她对孩子们的呵护，让冰冷的土屋有了家的温度。她的存在，是团队的精神粘合剂。
张寡妇则是内务的核心。细心、能干、识大体，做饭、缝补、照顾人，把琐碎的日子打理得井井有条。她不多言，却总能在最需要的时候递上一碗热粥、一块补丁，让人安心。
铁蛋是正在成长的力量。这个半大的孩子，眼神越来越亮，了望时的专注、干活时的卖力，都透着股不服输的韧劲。假以时日，或许能成为王二柱的得力助手。
至于新加入的四人，陈老实夫妇老实本分，干活踏实，陈春手巧心细，石头沉默寡言却可靠。一个冬天的考验证明，他们不是拖累，是能一起扛事的伙伴。
“在想啥呢，宋小哥？”王二柱扛着锄头走过来，额头上带着汗，刚把东边的地翻了一小块。
宋阳抬头，望着远处开始泛绿的山谷，和近处炊烟袅袅的废村——说它是“村”，或许还太早，但确实有了点生机。
“在想以后。”宋阳笑了笑，“冬天过去了，日子该往前挪了。”
王二柱蹲下来，抓了把松土，眼里满是期待：“是啊，该种地了。今年多种点谷子，再种点玉米，争取冬天不用再喝稀粥。”
宋阳却想得更远。
眼前的安稳，是建立在偏僻和运气上的。随着天气转暖，进山的人会越来越多，黑石滩的惨剧或许会重演，更大的势力——比如溃散后重新集结的官兵，或者盘踞一方的乡绅武装——迟早会注意到这片山谷。
如何扩大生产？光靠空间远远不够，必须把外界的土地利用起来，种出足够十一人，甚至未来更多人吃的粮食。或许可以尝试开垦梯田，或者找到更耐旱的作物种子。
如何应对地方势力？是主动依附，还是保持独立？依附可能失去自由，独立则意味着要面对更大的压力，甚至战争。他们需要更强大的武力，更坚固的防御，或许……还需要寻找盟友？
如何让这个小小的聚居地长久存在下去？不能只靠他一个人，需要建立更明确的规则，让每个人都有归属感和责任感，甚至……需要一点点秩序，一点点文明的影子，而不是单纯的生存本能。
这些问题，像种子一样埋在他心里，随着春天的到来，开始生根发芽。
宋阳握紧了藏在衣襟里的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更加清醒。空间升级带来的喜悦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责任感。
他不再是那个只想独自活下去的穿越者了。身边的十个人，他们的信任，他们的依赖，他们对“家”的期盼，像无形的锁链，把他和这片土地紧紧绑在了一起。
“王哥，”宋阳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开春先把那片荒地全开出来，种上谷子和豆子。再找块近点的地，种上蔬菜，让孩子们能吃上新鲜的。”
“中！”王二柱爽快地答应，眼里闪着光。
宋阳望向东方，朝阳正从山坳里升起，金色的光洒满山谷，融化了最后一点残雪。废村的篱笆墙后，张寡妇在晒野菜干，李氏在教孩子们认地里的草，陈老实和石头在修补栅栏，每个人都在为新的季节忙碌着。
活下去，只是最低的目标。
他要让这里的人，活得更好，活得更有尊严。要让这片废村，真正变成能遮风挡雨的家园。
前路或许依旧布满荆棘，挑战从未远离。但宋阳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坚定。
他深吸一口气，迎着朝阳，大步向村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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