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屋里的气氛瞬间沉了下来。
朱海洋没有立刻反驳弟弟的话，反而先对着他国点头：“海涛，你说的这些有道理，哥也懂你心里的打算。你在乡下受了好几年的苦，现在要养媳妇，以后还要要养孩子，想找个安稳工作是应该的，哥觉得你的想法没有错。”
他这话一出，不仅朱海涛国愣了，连朱大爷都露出意外的神情。
但紧接着，朱海洋话锋一转看向了朱大爷，语气十分郑重：“爸，其实有件事我还没跟家里说。陈主任最近找我谈过，说我这几年干得不错，我们副主任也快退了，他打算给我争取一下副主任的名额，过阵子就会公示。要是这事能成，咱们家也算有个拿得出手的干部，往后家里办事也能更方便些。只是他也明说了，这名额竞争激烈，得我自己‘表表心意’，他才好在上级领导面前替我说话。”
说到这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无奈：“我后来打听才知道，陈主任家老三也在乡下插队，跟海涛一样，盼着能回城找个正经工作。爸您想啊，您这厂里的接班名额，是铁饭碗，要是能把这名额给陈主任家老三，既解了他的急，也算是我给陈主任的‘心意’，那副主任的位置，基本就稳了。”
随后他又转头看向了朱海涛：“海涛，不是哥不让你接爸的班，实在是车间里的活又累又没前途，你刚从乡下回来，哪能再遭这罪？等哥升了副主任，认识的领导也多了，到时候给你找个像供销社管货、粮站记账之类的轻松活，风吹不着雨淋不着，体面又轻松，工资也不比在车间里低，还能多照顾照顾弟妹和哈子，这不比在厂里跟铁疙瘩打交道强？哥这都是为你着想啊。”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拍了拍朱海涛的肩膀，仿佛真是个处处为弟弟打算的好兄长。
曹大妈一听“副主任”这三个字，眼睛瞬间亮了：“海洋，你说的是真的？那可是干部啊，这好事你咋不早跟家里说？”
她拉着朱大爷的胳膊十分激动：“老头子，这可是大好事啊！副主任是干部，咱们家要是出了个干部，以后在胡同里都能抬得起头！”
朱大爷也心动了，这可是副主任啊！
他这辈子苦熬几十年，也只是个普通工人，要是海洋真当了副主任，他们老朱家家就成了干部家庭，以后走出去多有面啊！自己也能凭着“干部家属”的身份竞争当官员，到时候收水电费、分救济粮都由他说了算，院里的街坊邻居哪个不得敬他三分？再也不用鲁兆兴的脸色过了，甚至能给家里争取点好处，比如冬天的取暖煤、过年的福利票，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体面和实惠啊！
这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似的疯长，让他心跳都快了几分。
一直待在家里的鲁大爷忽然脸打了一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心里琢磨着不知道谁在惦记自己。
可等朱大爷转头看向朱海涛，他心里又像被泼了盆冷水。小儿子通红的眼睛里满是委屈和急切，沙丽荣护着肚子的模样也十分可怜，
他就两个儿子，朱海洋还不知道能不能生，现在沙丽荣肚子里的是可是老朱家未来的根啊！要是把名额让出去，海涛没有工作，沙丽荣又生了孩子，一家三口靠什么活？总不能真让他们一直靠自己和老伴接济，那也不是长久之计。
他想起朱海涛小时候抱着他腿喊“爸”的模样，想起这孩子在乡下受了这么多年的苦，想起自己曾经答应过等他回城，就给他找个安稳的工作，心里又纠结起来了。
一边是盼了一辈子的“干部家庭”和“管院”身份一边是亲儿子和未来孙子。朱大爷感觉自己的心被撕成了两半，无论答应谁都不合适。他的嘴唇动了好几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朱海涛可不信朱海洋那一套，他气得浑身发抖，一把甩开朱海洋的手，大声反驳：“你别在这儿装好人！什么为我着想？你就是想拿爸的工作给那个什么陈主任送礼，换你自己当副主任！城里的工作要是那么好找，李主任咋不自己给儿子找，还要你送工作？我不管，我就要接爸的班，这是我应得的！”
“海涛，你咋能这么曲解哥的心意？” 朱海洋脸色微微一沉，语气带着几分委屈，转头对朱大爷说，“爸，您看，我把心里话都跟家里说了，就是想让全家日子过好点，可海涛却觉得我在利用他。我要是真想抢名额，直接跟您要就是了，犯得着跟他说这些吗？”
叶青青在一旁连忙帮腔：“爸，海洋哥真是一片好心。副主任啊，多少人挤破头都抢不到这样的好差事！等海洋哥当上这副主任，在单位里说话有分量了，到时候给海涛找工作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说不定还能在单位里给他找个坐办公室的轻松活，比在车间里干活体面多了！”
沙丽荣也发威了，她扶着肚子站起来就开骂：“少在这儿放狗屁，还一片好心，我呸！朱海洋你要点脸不，你拿了爸的工作去送礼，到时候你当了副主任，陈主任的儿子端上铁饭碗，我们一家三口什么都落不着，喝西北风去啊！”
她指着朱海洋的鼻子，唾沫星子都快溅到对方脸上，“还有你妈，我怀着你老朱家的种，你不向着亲孙子，倒帮着外人坑自己儿子。”
曹大妈怒了：“你这泼妇！敢这么跟我说话？我看你是怀了孕就无法无天了！”
沙丽荣在乡下也练出来了，她冷笑一声：“我无法无天？今天这事儿我把话撂这了，海涛要是接不到爸的班，没个正经工作，这孩子我就不生了！与其让他生下来跟着我们受苦，不如现在就打了，省得以后遭罪！”
听到她的话，朱海涛也急了，冲上去就想找朱海洋算账：“你要是敢抢我的名额，我今天跟你拼命！”
叶青青连忙拉着朱海洋往后躲，曹大妈跳着脚骂沙丽荣不是个好东西，挑拨自己两个儿子的兄弟关系，朱大爷被吵得脑袋嗡嗡响。
朱家一时之间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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