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噤声！”
他这话刚一出口，同桌几人脸色骤变，齐齐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左右张望，甚至不自觉地挪动身子，离那人远了些。
中年人厉声低喝：“你想死，别拖累我们，你忘了这几个月，岛津家那些潜藏起来的武士和族人是怎么被靖武军一个个揪出来，在集市口当众砍头的吗？那血都把地面染红了，反抗？拿什么反抗？嫌自己命长，死得不够快吗？！”
提到靖武军血腥清洗的场面，几人脸上都浮现出恐惧之色，刚才那一丝危险的念头瞬间被掐灭。
酒桌上的气氛变得更加沉闷压抑。
几人闷头喝了几杯酒，唉声叹气。
最后还是那中年人打破了沉默，认命般说道：“唉，说到底，若非实在活不下去，谁愿意铤而走险？下地干活...我们也认了。可我们分到的那块地，它邪门啊！”
这话又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纷纷诉苦：
“对啊，我们那片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种下去的稻子，长得就是比别人家的矮小枯黄。”
“收成连别人家田地的五分之一都不到！”
“辛辛苦苦忙活大半年，收上来的粮食，交了税赋后，连自己都养不活，这让人怎么活？怎么吃？”
“我们去问过农官，他们也来看过，说是地力贫瘠，可施了肥也不见多大起色，这日子真是没盼头了。”
抱怨从对失去特权的愤懑，逐渐转向了对生存现实的无奈和绝望。
王长乐在听到关于土地收成的问题时，眉头紧皱。
靖武都督府的统治光靠武力镇压和制度变革还不够，这些被剥夺了特权的旧贵族，如果连最基本的生存都无法保障，迟早会变成不安定的因素。
第二天，王长乐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几个落魄贵族所在的聚居点。
这里位于鹿儿岛城郊，原本是某个小豪族的庄园，如今被改造成了一个集中的安置点，用来管理和改造那些被剥夺了特权的前贵族们。
不远处就能看到飘扬的靖武军军旗，有一个百人队的驻地，负责监视。
王长乐远远地观察了一天。
他看到聚居点里的人们大多神情萎靡，或坐或站，无所事事，脸上还残留着昔日养尊处优的痕迹，但衣裳和日用品已经很破旧了，透出一种从天堂坠入地狱却尚未适应现实的迷茫和颓丧。
当然了，也有少数人挽着裤脚，带了农具下地干活，动作生疏笨拙，疲惫不堪。
王长乐注意到了他们耕作的那片土地。
果然如那几人所说，这片田地与远处平民们绿油油、长势旺盛的稻田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这里的稻苗稀稀拉拉，叶片枯黄矮小，像是生了病，土壤也呈现灰白色，显然，这是一片典型的贫瘠之地，或者可能含有某种不利于作物生长的物质。
王长乐心中了然，问题果然出在土地上。
就在王长乐吃个饭的功夫，意外发生了。
几个最为绝望，昨日还在居酒屋抱怨的前贵族，在与前来指导生产的农官就播种时机和施肥方法发生了争执，情绪彻底失控。
“够了，什么狗屁方法，这破地根本就是死地，种什么死什么！”
眼眶深陷的年轻人猛地推开农官手中的农具，嘶声吼道：“你们就是变着法子逼死我们！这地根本种不活人。”
这一嗓子如同点燃了干柴，旁边几个同样满腹怨气的同伴围了上来，推推搡搡，场面顿时混乱，农官虽有些身手，但面对数名情绪激动的壮年男子，也有些招架不住，连连后退。
“反了！要造反吗？！”驻守的靖武军小队闻讯赶来。
十余名披甲持戟的士兵将冲突双方隔开，戟尖锋利，对准了那几个闹事的前贵族，杀气凛然。
小队正厉声喝道：“胆敢袭击官差，聚众闹事，格杀勿论。”
兵刃冰冷，气氛肃杀。
那几个闹事者清醒了，脸色煞白，但为首的年轻人仍梗着脖子绝望喊道：“格杀就格杀，反正种地也是饿死，有种现在就杀了我们！”
冲突一触即发，血腥镇压似乎已在所难免。
所有围观的前贵族们都屏住了呼吸，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哒、哒、哒...”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男子骑在神骏的乌骓马上，身旁跟着一只红色小熊，缓步从树林边缘走出。
他面色平静，但当目光扫过全场时，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和身经百战淬炼出的凛冽弥漫开来，压下了所有的喧嚣躁动。
“参见公爷！”
不少靖武军士兵们都跟过王长乐，赶忙收起兵器，齐刷刷地单膝跪地。
这一下，所有前贵族都彻底愣住了，懵逼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这位看似落魄浪人般的男子，竟然就是威震东海、掌握他们生杀大权的靖武国公王长乐时，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腿肚子发软，纷纷跪伏在地。
王长乐翻身下马，径直走到那片贫瘠的田地边。
他蹲下身，无视泥土污秽，抓起一把在指尖捻了捻，一丝精纯的九阳真气悄然渡入土壤感知着。
片刻后，王长乐对惊魂未定的农官和跪伏众人说道：
“此地非是寻常贫瘠，而是地气阴寒淤塞，犹如人身经脉不通。寻常肥力难以被其吸收。尔等施肥，如同给垂死之人硬灌补药，非但无用，反而加重其负担。”
这番话让只懂农事皮毛的农官茅塞顿开，前贵族们将信将疑。
众人目光复杂，却见王长乐命人取来数十桶清水，他立于田地中央，双掌缓缓运功，九阳真气透体而出，温润、蓬勃、充满生机，春风化雨般缓缓注入清水之中。
只见桶中清水已泛起淡淡金芒，令人心旷神怡。
“将此水均匀洒于田间。”王长乐下令。
落魄贵族们一脸懵逼，靖武军士兵们立刻照办。
奇迹发生了！
土壤久旱逢甘霖般变得湿润，深褐，而且散发出一股泥土芬芳。
那些稻苗原本萎靡枯黄，此刻生机勃勃，叶片挺立舒展，绿意渐浓。
这回不光是靖武军士兵，在场所有人都看傻眼了。
这他么是什么仙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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