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刚驶出刘府不远,方言便听得外面王刚一声惊怒:“不要命了!这你都敢跳?!”
话音未落,车顶便是“咚”的一声闷响,仿佛有什么重物砸落。
紧接着,车帘被掀开,李焱竟如鹞子般灵巧地从车顶之上,一个闪身钻了进来,稳稳当当地坐在了方言对面,脸不红,气不喘。
方言看得眼皮一跳,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这家伙!居然从另外一辆马车上面,跳到自己马车顶上了来了?
还是在两辆马车的高速移动之中?
他不怕摔断腿吗?
他忍不住道:“李兄,你这……万一摔着了如何是好?”
他可是深知这时代跳车的难度。
道路不平,马车行驶在路上摇摇晃晃的,要想跳过来,那难度和在水上玩冲浪差不多。
看着方言指着外面跑动的马车,李焱却是毫不在意的露出自己胳膊上的肌肉。在方言面前显露了一番。
“当初砸侯府的时候!我可是一人窜进高墙,力敌十几个家丁不落下风!”
“这算什么?小儿科而已!”
“这要摔了!我李焱十几年的功夫,不是白练了吗?”
方言诧异的看着李焱身上的肌肉。心里却是直骂娘。
这李焱一个世家公子,怎的练的如此强壮?
这李焱怕不是一个读书人吧?就这肌肉,都能去当将军了!!
好在当初在李府的时候,李焱对他没有恶意!
要是有恶意,自己这瘦胳膊瘦腿的,在他手下能过的了几招?
古人常说穷文富武,诚不欺我也。
想到刚刚方言拿出一万两银子,李焱的脸上满是忧愁。
“方兄!你方才与许夫人所言,每年至少一万两收购桑麻,我仔细思量,心中实在难安!”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方言,语气急促:“我好歹也是商会东家之一,对会中账目并非一无所知!”
“若是以往没和刘诚争斗的时候,这一万两银子也不是拿不出来。”
“可如今是什么光景?漕运衙门在望江镇步步紧逼,每日查验,货流锐减,进项已是大不如前。”
“接下来还要远征武昌,与那刘诚、白家正面交锋,处处都是要用银子的地方!”
“方兄,你上次都说了,为商者,最怕的就是资金链断裂!于这般动用资金,我怕还没到武昌和刘诚正式开战,我们这边的资金链就先断了!”
“每年一万两,是否太过……太过勉强了?”
李焱越说脸色越是苦青,他是真心为商会前景担忧,这每年最少一万两的固定支出,在此时看来,无异于沉重的负担。
然而,面对李焱的追问,方言却只是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高深莫测。
他轻轻摇着折扇,目光在李焱身上转了转,缓声道:“李兄所虑,自是老成谋国之言。不过……谁告诉你,这笔银子,要用商会公账上的钱?”
“什么?”李焱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住了,“不用商会的钱?那用何处的钱?莫非方兄你……”
方言含笑点头,看向李焱的目光竟隐隐发亮,带着一种发现宝藏般的意味:“不错。此乃你我私人合伙的生意,与江陵商会无关。这笔启动资金,自然是你我私人来出。”
李焱如同晴天霹雳!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他何时说过要和方言做生意的?
怎么这个银子的出资,跑到他头上来了?
方言怎么也不和他知会一声?
电光石火间,他瞬间明白了方言的意图。
方言这是在提拔他啊!
是准备带他赚钱啊!
江陵谁不知方言是财神爷?
想要和方言合作的人,都快从江陵排队到武昌了。
他李焱!居然要发家了?
前有刘睿这个前车之鉴,现在就轮到自己了吗?
李焱声音都拔高了些:“方兄!你……你莫非是想拉着我,另起炉灶?!这钱,要我们私人来出?”
“正是。”方言坦然承认,语气依旧平淡,“初步设想,你我先各出一万两,占此新业四成股份,如何?”
“一万两!四成?!”
李焱彻底呆住了,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他直呼好家伙!方言开口就是每人一万两的启动资金,合计两万两雪花银!
这数目,都够把江陵城的城墙从头到尾翻新一遍还有富余了!
看着李焱脸上变幻不定,有所动摇的样子,方言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李兄,难道你就不想,拥有一份完全属于自己的产业吗?”
“独立于李府之外,盈亏自负,财权自主。”
“从此经济独立,再不必事事向家中报备,仰人鼻息……”
“那滋味!可是爽的很啊!”
这话可谓精准地戳中了李焱的痒处。
他脑海中立刻浮现方言大手大脚的样子。
看上什么方言都是毫不犹豫的花重金买下。从来都不会委屈自己。
而相比之下,自己可就惨了。
一想到母亲林知微对他财政那严格管制的样子。
以及上次在京中,好友邀请他去“天上人间”见识一番,然而他因手中拮据,只能推脱的尴尬场景。
种种因果结合在一起是因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没钱!没有私人的小金库!
有钱男子汉,无钱汉子难!
若真能有一笔完全由自己支配的巨款……
一万两银子,他咬咬牙,动用些手段,把自己的私库压上。
再从母亲那边的“库房”里面拿一点,也不是拿不出来。
只是此事定然瞒不了多久,一旦被家中长辈察觉,那一顿“李府家规”怕是免不了的。风险极大!
然而,当他目光再转向方言时。
见他气定神闲,眸中尽是胜券在握的从容。
想到方言过往那神鬼莫测的手段和几乎从未失手的战绩,又想到他率先拿出一万两白银的举动……
方兄如此有信心!定然是赚钱的!
他李焱若此时退缩,岂非显得太过怯懦,平白让方兄小瞧了?
到时要是方言看不起他,不带他一起了?
他还怎么跟着方言一起去斗杨党走狗?
尊严,财富的渴望,以及对独立自主的向往,最终成为了压倒他心中顾虑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焱把心一横,胸膛一挺,决然道:“做!如何不做!方兄既有此雄心,我李焱岂能落后!这一万两,我出了!”
旋即,他又仿佛想起了什么,眉头蹙起:“只是方兄,那白家在武昌的成衣生意乃是百年根基,口碑、渠道、匠人俱是顶尖,我们初来乍到,如何能胜过他们?”
方言闻言,脸上掠过一丝莫测的笑意,轻轻吐出四个字:“剩者为王。”
“剩者为王?”李焱喃喃重复,眉头锁得更紧,脸上满是困惑。
“胜者为王我听过,这‘剩者为王’……是何道理?”
方言闻言莞尔一笑,耐心的对他解释道。
“李兄可知,世间商战,有时并非为了即刻盈利。”
“我以成本价,甚至略微亏本的价格,大肆抛售我们生产的成衣,冲击市场。”
“白家若要跟,其利润必然大减,甚至亏损;若不跟,市场份额便会迅速被我蚕食。”
“长此以往,白家资金被大量消耗,入不敷出,难以为继之时,便是它轰然倒塌之日。”
“待到那时,武昌成衣市场,便只剩我一家独大。”
“到了那时,定价之权,尽在我手,前期所亏,何愁不能加倍赚回?此即为,剩者为王。”
李焱听得目瞪口呆,仔细一想,道理好似是这个道理!
但是越想越是感觉不对劲。
他的声音都带着些许颤抖。
“方兄,听你这计划……前期,根本就是不打算赚钱啊?甚至……还要往里面不停的贴钱?”
“白家不倒,我们就一直往里面贴?”
方言坦然颔首:“然也。此计之目的,本就不是为了赚钱,至少初期不是。”
“唯一的目标,便是打垮白家,断刘诚一臂。”
“什么?!不赚钱?!”
李焱如遭雷击,险些从座位上滑下去,脸色瞬间煞白。
“不赚钱你拉我投一万两?!方兄,你……你这不是在坑我吗?!”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那一万两雪花银如同投入无底洞,连个响动都听不见。
随之而来的,是母亲手中那根浸过油的竹条,狠狠抽在自己身上的火辣痛楚……
方言见他如此,脸上笑容微敛,语气转为平淡,甚至带着一丝疏离:“李兄若觉不妥,现在反悔也还来得及。”
“我方某,从不强人所难。”
说罢,他的目光淡淡转向窗外,再也无刚刚那股亲热劲。
这话如同冷水泼头,李焱一个激灵。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他刚才还说的信誓旦旦,此刻若反悔,方言会怎么看他?会不会觉得他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若是被方言歧视,他还有什么脸面跟着方言一起去斗杨党走狗?
他李焱!一口唾沫一口钉。
他李府家大业大!一万两而已!丢了就丢了。
“做!我愿意!一万两就一万两!”
李焱硬着脖子,几乎是吼了出来。
只是那声音里,怎么听都带着几分壮士断腕的悲壮和心如刀割的颤抖。
一万两啊!就这么眼看着要拿去打水漂了!他心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方言这才转回头,看着他这副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语气平淡,甚至带着点“安慰”:
“李兄不必如此视死如归。”
“又不是你一个人赔钱,不是还有我嘛!”
“将来要是不够,我们再加就是。”
“还要再加?!”李焱闻言,眼前顿时一黑,身子晃了两晃,差点直接瘫软在车厢里。
他仿佛已经看到老娘拿着竹条走近的身影了。
同时,也感受到自己的屁股,泛起阵阵剧痛。
……方兄这哪里是带他发财,分明是拖着他一起跳火坑啊!
而在对面的方言,却是放空了脑袋,看着窗外飘过的风景。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万事俱备,只等张木匠那边的东西造好了。
是时候,让这个时代的商人,见识一下,资本主义的残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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