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的时候,他正背对着我站在那块发光的石头前面。
手指悬在半空,离上面那行蓝字只差一寸。
身体还在动,但动作很慢,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走。他的袖口裂了道口子,露出的手腕上青筋突起,皮肤下有光在游走——不是灵力,是规则本身在抽他。
我知道那是什么程序。
自毁重启。
三界归零。
名字刻进天命石那一刻,结局就写好了。
“不——”
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砂纸磨过。我撑着石台想站起来,膝盖一软直接跪到了地上。手心贴地那一瞬,指尖碰到一丝温热——是他刚才留下的血迹,还没凉透。
我抬头看他。
他听见了,也回头了。
脚步没停,但人顿了一下。
“醒了?”他问,语气跟平时骂我打翻茶壶时差不多,“还挺准时。”
我没力气反驳,只能盯着他看。他左眼的琉璃镜裂了条缝,底下那只眼睛泛着金红,像是烧到极致的炭火。整个人站得笔直,可我能看出来,他在抖。
不是怕,是被规则反向侵蚀的反应。
“你说过……”我咬住嘴唇,把血腥味压下去,“你说过你不救苍生的。”
他笑了下,抬手用折扇尖轻轻擦掉我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来的泪,“谁说我要救?我是要烧了这破簿子。”
“那你为什么还要——”
“因为这不是牺牲。”他打断我,声音不高,却把我后面的话全堵了回去,“是结算。”
我愣住。
他往前走了半步,靴底碾碎了一小片干涸的血痂,发出轻微的响声。
“三千年来我改了多少条命?”他问,像是在考我,“雷劫第十三道会卡顿?彼岸花开鬼差打哈欠?天道耳鸣期算不准因果?”
我点头。
“那些都不是漏洞。”他低声说,“是我当年抄天律时,顺手写的批注。”
我呼吸一滞。
“我不是逃出来的。”他看着天命石,眼神忽然变得很远,“我是被删掉的版本,自己爬出了回收站。”
地面开始震,很轻,但持续不断。石缝里的光一明一暗,像在倒计时。
我忽然明白过来。
这块石头不是判定他该不该死——它是在认主。
而他,才是那个能按下删除键的人。
“那你也不能一个人去!”我猛地往前爬了一步,指甲抠进石缝,疼得整条胳膊发麻,“你要是没了,谁来管这些破事?谁来骂我蠢?谁……谁给我换新的星盘碎片?”
他低头看我,眼神有点松动。
但我看得出,那点波动很快就被压下去了。
“你以为我图什么?”他冷笑,“太平盛世?万民敬仰?放屁。我只是不想再被人拿个本子写着‘此人当诛’,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胸口,“这儿从三千年前就没跳过。吃的喝的都是做样子,走路是为了显得像个活人。你说我活着?不如说我一直等着这一天。”
“可你明明……明明还留着那根红绳!”我突然喊出来,声音都劈了,“你说是随手给的破烂,可你从来不让别人碰!你书房里那把旧扇子,边角都磨毛了也不换!你嘴上说我蠢,可每次我差点死掉你比谁都快出手——”
我说不下去了。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已经听不进去了。
然后他弯下腰,伸手摸了摸我脑袋,动作轻得不像他。
“狗崽子。”他低声说,“你以为我看你们挣扎有意思?我是怕哪天闭眼,发现连个记得我骂过谁的人都没有。”
我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
“那你现在就可以被记住!”我吼出来,“不用非得消失!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可以去找冥河老怪,可以撕残页拼真相,可以——”
“可以个屁。”他打断我,语气又硬了起来,“你知道现在有多少条因果线缠在我身上?每一条都在催我动手。我不按,这地方明天就能塌。我不清,下一个出来的就不只是渊主。”
他直起身,重新面向天命石。
“我不是英雄。”他说,“我只是个刚好能修bug的报废程序。”
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见他。
那天我被打得只剩一口气,躺在十八渊边上等死。他走过来,蹲下,看了我一眼,说:“哟,半妖还能活成这样,也是奇迹。”
然后扔了根红绳给我。
“绑上,别死了。死了还得收拾。”
我当时以为他是嫌弃麻烦。
现在才知道,那是他最温柔的收留。
“楚昭!”我冲着他背影大喊,“你要真那么不在乎,刚才就不会把反噬转到自己身上!你就让我去碰那石头好了!反正我本来就是你捡回来的废品,少一个没人知道!”
他肩膀动了一下。
没回头。
“你不是废品。”他淡淡地说,“你是唯一一个,在我念《道德经》都能笑出声的人。”
空气安静下来。
只有石头还在嗡鸣。
他抬起手,指尖再次逼近那行幽蓝文字。
“程序启动后不可逆。”他像是在提醒我,“等下不管你喊得多大声,我都不会回头。”
我咬破舌尖,尝到铁锈味。
“那你至少告诉我……”我声音发抖,“下次重开世界,你会不会再来找我?”
他顿住。
许久,才低声说:
“如果新世界还需要漏洞,就会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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