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布鲁斯以一种极其“生态环保”的方式,展现了其“神圣园艺”才能之后,赛拉菲娜对它的态度,发生了一种一百八十度的、堪称颠覆性的转变。
她不再仅仅将布鲁斯视为一个需要“观察”的、不稳定的“神圣力量源”,而是开始将其看作是……复兴整个银月森林的“关键活体圣物”。
她看向布鲁斯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审视和忌惮,而是多了一种……类似于老农看待“金坷垃”一般的、充满了渴望与期待的炙热。
她开始主动地、用一种近乎讨好的方式,将自己行囊里最珍贵的、由精灵王庭特供的“生命泉水”拿出来给布鲁斯当日常饮用水,并且美其名曰“维持勇者大人体内神圣能量的纯净与循环”。
艾拉对此的评价是:“切,之前还嫌弃布鲁斯掉毛,现在恨不得把它的尿都当圣水供起来。虚伪的尖耳朵。”
林克则在暗中庆幸,幸好赛拉菲娜的理智还在,没有真的提出让布鲁斯“巡回施肥”的离谱要求。
在经过了星泪花圃的“神迹”之后,他们继续向着森林的最深处进发。
而随着越来越接近污染的核心,周围的环境也变得愈发诡异和危险。
森林里弥漫起了一层薄薄的、灰黑色的雾气。
雾气中,夹杂着一股令人心烦意乱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低沉呢喃。
“……放弃吧……”
“……一切都是徒劳……”
“……黑暗……即是终点……”
那声音并非通过耳朵传入,而是直接在他们的脑海中响起,如同最恶毒的诅咒,不断地撩拨着他们内心最脆弱、最阴暗的情绪。
“这是‘惑心魔雾’。”赛拉菲娜的脸色变得无比凝重,她从腰间的一个小皮袋里,取出几片晒干的、形状奇特的叶子,分发给众人,“把它含在嘴里,‘清心草’的味道可以帮助你们抵抗精神侵蚀。”
林克接过一片,放入口中。
一股清凉而苦涩的味道瞬间在舌尖炸开,让他那有些昏沉的头脑为之一清。
艾拉也含了一片,但她似乎天生就对这种精神攻击有很强的抗性。
她皱着眉头,不满地抱怨道:“什么鬼东西,吵死了!跟一群苍蝇在脑子里嗡嗡叫一样!等我找到那个装神弄鬼的家伙,我一定一杖下去,让他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灵魂低语’!”
她的精神世界,似乎也和她的战斗方式一样,充满了简单而纯粹的“物理法则”,很难被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所动摇。
然而,林克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他虽然有“清心草”的帮助,但那股低语声依旧如同跗骨之蛆,不断地钻入他的意识深处,勾起他前世那些不愉快的回忆——加班的疲惫,领导的训斥,项目的失败,以及……在那辆失控卡车面前的无力与恐惧。
他的脚步,开始变得有些沉重。
“林克大人,您没事吧?”艾拉注意到了他的异常,关切地问道,“你的脸色看起来很难看。”
“我……我没事。”林克摇了摇头,强打起精神,“只是一些……小小的干扰而已。”
赛拉菲娜也看了过来,她碧绿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担忧。
她知道人类的精神力,在面对这种高强度的持续性精神污染时,是最脆弱的。
她正准备吟唱一段精灵的“宁神咒”来帮助林克。
就在这时,一直走在他们中间的布鲁斯,似乎察觉到了林克的状态不佳。
它停下脚步,跑到林克身边,用它那毛茸茸的大脑袋,轻轻地、带着一丝安抚的意味,蹭了蹭林克的小腿。
然后,它就这样,紧紧地贴着林克的腿,陪着他一起往前走。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当布鲁斯的身体贴近林克的那一刻,一股温暖而纯净的、如同阳光般的气息,从布鲁斯身上散发出来,将林克笼罩其中。
那些原本在他脑海中不断回响的、充满了负面情绪的恶毒低语,在接触到这股气息的瞬间,就如同遇到了克星的黑暗生物,发出了无声的尖啸,纷纷退散、消失!
林克那原本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的脑袋,瞬间变得一片清明。
那种感觉,就像是连续加了七天班后,突然有人告诉你项目完成了,可以休个长假一样,通体舒泰。
“这……”林克震惊地看着紧贴着自己的布鲁斯。
“是‘神圣庇护’!”赛拉菲娜也感受到了那股纯净的能量波动,她眼中充满了惊讶和了然,“原来如此!它身上那股纯粹的神圣本源,本身就形成了一个强大的、被动式的‘精神防护力场’!任何负面的精神能量,在靠近它一定范围后,都会被自动净化和驱散!”
艾拉也恍然大悟:“我就说嘛!我刚才就觉得,只要靠近布鲁斯,脑子里那些讨厌的嗡嗡声就会小很多!原来是勇者大人在默默地保护我们!”
她说着,也立刻凑到了布鲁斯的另一边,紧紧地挨着它。
赛拉菲娜犹豫了一下,最终也放下了她那点可怜的洁癖和高傲,默默地走到了林克的身后,让自己也处在了那个无形的“防护力场”的笼罩范围之内。
于是,勇者小队的行进队形,发生了一种奇特的变化。
他们不再是分散的战斗队形,而是变成了一个以布鲁斯为核心的、紧紧挨在一起的“抱团”队形。
布鲁斯走在最中间,林克和艾拉一左一右,像两个忠实的护卫,紧紧地贴着它。
赛拉菲娜则走在最后,与林克保持着一个微妙的、既能受到庇护、又不会有过多身体接触的距离。
这个队形看起来有些滑稽,像是一群怕冷的人在围着一个移动的火炉取暖。
但效果,却是出奇的好。
在布鲁斯这个“移动信号屏蔽器”的保护下,那足以让一支精英冒险者小队精神崩溃的“惑心魔雾”,对他们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
他们甚至还有闲心,讨论一些轻松的话题。
“说起来,林克大人,”艾拉一边走,一边好奇地问,“刚才那个声音,在你脑子里都说了些什么啊?让你脸色那么难看。”
林克闻言,嘴角抽搐了一下,他总不能说自己是被前世当“社畜”的心理阴影给攻击了吧。
他想了想,半真半假地回答:“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声音,一直在说‘这个项目方案不行,拿回去重做’,‘今晚大家加个班,把这个需求赶出来’,还有‘你的KpI还差多少’之类的话。”
艾拉和赛拉菲娜都听得一脸茫然。
“‘项目’?‘KpI’?那是什么强大的黑暗魔咒吗?”艾拉不解地问。
“……差不多吧。”林克用一种生无可恋的语气说,“那是一种……能从精神到肉体,全方位、无死角地摧残一个人的、极其恶毒的诅咒。一般只有被称为‘老板’或者‘甲方’的大魔王才会使用。”
赛拉菲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真的将这些词汇,当成了某种未知的上古魔咒,记录在了心里。
就在他们这样一边“抱团取暖”,一边进行着跨世界“文化交流”的时候,他们终于,走出了那片弥漫着魔雾的区域。
前方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片巨大的、寸草不生的空地,出现在他们眼前。
而空地的中央,矗立着一棵巨大无比、但已经完全枯萎的、如同魔神骸骨般的……古树。
那令人心悸的魔力波动,和扰人心智的邪恶低语,正是从那棵古树的内部,源源不断地传出。
他们,终于找到了污染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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