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休无止的攀爬。
黑暗吞噬了一切,只有指尖扣入岩石的触感和耳边刀子般的风声是真实的。
韩清的念力在飞速流逝。
身体被【超体·序列零】强化过,此刻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手臂的肌肉在灼烧,痛感早已麻木。
汗水浸透衣背,顺着下巴滴落,坠入崖下听不见一点回响。
“喂…你还行不行?”
怀里,蛇女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担忧。
“男人,不能说不行。”
韩清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却控制不住的发颤。
“别逞强。”蛇女的眉头锁紧“放我下来,我自己……”
“闭嘴。”
韩清打断她。
“想摔成肉酱,你就继续说。”
蛇女不再出声。
她很清楚,以她现在的伤势,离开这个怀抱,连一秒都撑不住。
她只能把脸埋进他的胸膛,似乎想用这种方式,分担他的一点重量。
“姐姐。”
韩清的声音忽然有些飘忽。
“给我讲个笑话。”
“什么?”蛇女愣住了。
“讲个笑话,唱首歌也行。”韩清的呼吸又粗重了几分“我感觉眼皮在打架,得找点事做。”
蛇女的心脏被揪了一下。
他不是眼皮打架。
他是到极限了。
人在体力耗尽时,意识会先一步溃散。
他这是在逼自己维持清醒。
“我……不会讲笑话,也不会唱歌。”
蛇女的声音干涩。
她的世界里只有任务和目标,笑话与歌声,属于她无法理解的另一个次元。
“那聊聊天。”
韩清的声音更虚了。
“聊你,为什么干这行?你这么漂亮,做什么不好,非要刀口舔血。”
蛇女沉默了。
这个话题,从未有人问起。
但感受着这个为了自己,正在燃烧生命最后一点力气的少年,她竟开了口。
“没得选。”
她的声音很轻。
“我是个孤儿,被老大捡回去,他教我杀人,教我怎么活下去。”
“‘幽灵’就是我的家。”
“老大,蛮牛,扳手……他们是我的家人。”
韩清听着,攀爬的动作没有停。
“其实,我早就腻了。”
蛇女的目光投向那片黑暗,眼神空洞。
“每天都在杀人,或者被杀。”
“不知道哪天,就死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只是个普通女孩,会是什么样。”
“可以穿漂亮的裙子,走在阳光下。”
“可以……找个喜欢的人,谈一场不用担心明天的恋爱。”
她说完自己先笑了,带着一股说不出的苦涩。
“很可笑吧?一个杀手,竟然想这些。”
“不可笑。”
韩清的声音,清晰了。
他停下动作,在岩壁上找到一处小小的凸起,暂时稳住身形。
他低头,看着怀里的女人。
那双总是懒洋洋的眼睛,此刻很亮,亮得惊人。
“姐姐。”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
“等出去了,我带你去。”
“买最漂亮的裙子。”
“晒太阳。”
“谈一场,不用担心明天的恋爱。”
蛇女呆住了。
她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听着他的承诺,心脏有什么东西被撞了一下。
酸涩,又滚烫。
一种她从未体会过的情绪,在心底生长。
“你……”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所以”韩清咧嘴,露出一口白牙,那笑容在黑暗中,竟有些刺眼“为了那条裙子,你可千万抓稳了,别让我掉下去。”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向上。
这一次,他的动作,好像又有力了一些。
……
崖顶。
谢星眠已站了整整三日。
她纹丝不动,只有那双眼眸,盯着下方被神秘磁场笼罩的深渊。
皇境的神念,早已催动到极致,却始终无法穿透那层该死的屏障。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每过去一秒,她心里的窟窿,就大一分。
那个小家伙,在下面怎么样了。
受伤了吗?
害怕吗?
一想到这些,她的心就被撕扯着,痛得无法呼吸。
她甚至开始后悔。
后悔让他来参加试炼。
后悔没有把他锁在自己身边。
就在她的心神快要被悔恨吞没时。
突然。
那一直被阻隔的神念,捕捉到了一丝波动。
极其微弱。
又无比熟悉。
那波动很稚嫩,就像风里随时会灭的烛火。
但那股熟悉,懒洋洋还带着点无赖的味道,她绝不会认错。
是他的。
是那个小家伙的。
谢星眠的身体一震。
那双冰冷三天的眼眸里,终于亮起了光。
他还活着。
他不仅活着,他还在……往上爬。
“这个傻瓜……”
谢星眠的眼眶,红了。
她能感觉到,那股念力波动已经到了极限,就是一根随时会断裂的弦。
她不敢再有任何犹豫。
“小家伙,坚持住。”
“姐姐,来接你了。”
她在心中默念,然后伸出了那只足以毁天灭地的手。
她没有强行撕裂空间。
她将自己浩瀚如海的神念,凝聚成一根比发丝还细的金线。
然后,用一种无比温柔的方式,顺着捕捉到的那丝波动,小心探了下去。
……
悬崖上。
韩清的意识已经模糊。
眼前的东西,都带上了重影。
耳边除了风声,好像还听到了院长姐姐的声音。
幻觉吗……
他苦笑。
看来,是真的到头了。
怀里的蛇女也感觉到了他的变化,一颗心沉了下去。
她抱紧他,第一次感到了绝望。
就在这时。
一股温暖、熟悉,让人安心的气息,从天而降。
那不是幻觉。
一道金色的光线,穿透黑暗,从夜空中垂落,缠绕在韩清的手腕上。
紧接着,一股浩瀚却温柔的力量,顺着金线注入他的身体。
干涸的念力,被重新注满。
疲惫不堪的身体,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焕发生机。
韩清的意识,瞬间清醒。
他抬头望向夜空,嘴角终于扯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院长姐姐……”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低声呢喃。
“我快……坚持不住了。”
金色的丝线一震。
下一秒。
一股拉力传来,温柔,却不容置疑。
他和蛇女的身体被托起,快速的向上升去。
脱离了那片,绝望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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