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坠落。
……又来了。
启明强忍着那股令人作呕的失重感,拼命地,试图在那片粘稠的黑暗中睁开眼睛。
但没有用。
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任何可供感官捕捉的东西,只有无休止的下坠。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触碰到那片黑暗的底部,即将被彻底吞噬的瞬间——
他终于隐隐约约地,仿佛看到了什么。
那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界面?
上面有无数他根本无法理解的数据流,如同瀑布般飞速闪过。
他拼尽全力,试图看清那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但一切都太快,太模糊了。
最终,就在意识彻底消散的前一刹那,他终于勉强辨认出了两个字。
「实例」
然后,意识回归了。
意识回归的瞬间,一股前所未有的断裂感,就从他的脊椎中轴线上,轰然炸开!
“呃——啊啊啊!!”
他从某个椅子上翻滚下来,像一只被折断了脊梁的蛇,在冰冷的地板上疯狂地扭曲、挣扎。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上半身和下半身,仿佛正在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朝着两个相反的方向拉扯,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断成两截。
生理性的泪水和汗水,瞬间湿透了他的脸颊和衣衫。
他死死地咬着牙,牙龈都渗出了血,用那双因为剧痛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眼前那片模糊而昏暗的虚空。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挥动着手臂,狠狠地捶打着冰冷的地板。
砰!砰!砰!
仿佛这样,就能将那股盘踞在他体内的、该死的痛苦,给驱赶出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那股如同酷刑般的幻痛,才终于缓缓地退去。
启明像一摊烂泥,瘫在地板上,胸膛剧烈地起伏,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喘息声。
良久。
他才用尽全身的力气,撑起那依旧在微微颤抖的上半身,扶着身旁冰冷的桌腿,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直到这时,他才终于有精力,去打量自己所处的这个昏暗的空间。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城市那微弱的灯火,他看清了。
一排排熟悉的办公隔间。
空气中,弥漫着打印机墨粉和中央空调那股独有的、沉闷的味道。
远处,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牌,散发着幽幽的光。
这里是……
公司?
启明重新坐回了那张他无比熟悉的椅子上,整个人缩成一团,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狼人就是那个快递小哥。
这一点,几乎可以确定了。
对方应该……不知道自己公司的地址吧?
那自己,是不是暂时安全了?
不,不行,不能这么武断。
一个能变身成狼人的家伙,有什么能探查到自己位置的能力,似乎也一点都不奇怪。
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等等......
第一次复活的时候,因为思绪太过混乱,他完全忘了看时间。
启明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智能手表。
屏幕还亮着,也不知道是复活把它也一起重置了,还是运气好没在刚才的挣扎中磕坏。
【23:50】
他记得很清楚,自己从便利店出来时,大概是十一点半。
从被袭击,到死亡,再到在这里醒来……整个过程,过去了不到二十分钟?
这说明,他的复活,几乎是即时生效的。
而公司就在出租屋附近,直线距离不过两三公里。
这意味着,那头狼人如果再次追来,根本用不了太久!
这个认知,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灭了他刚刚死里逃生的庆幸。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在这片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烦躁地来回踱着步。强烈的恐惧和求生的欲望,压迫着他的神经,让他几乎要窒息。
片刻后。
他的脚步,猛地一顿。
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道闪电,照亮了他混乱的思-绪。
有了!
秩维局!
自己现在,完全有时间去秩维局!
既然狼人真的存在,连自己都有了死而复生的能力,那就说明,这个世界,真的有异能!
而在大炎这种政府管控能力极强的国家,绝对不可能没有相关的应对部门!
就算没有,以官方的力量,对付一头狼人,应该也不难吧?
它再厉害,还能不怕子弹?
就算不怕子弹,还能不怕导弹不成?!
……
……
……
午夜,十二点半。
尚蜀市社会秩序维护局城西分局,接待大厅。
明亮的白炽灯,将整个大厅照得如同白昼,一尘不染的地面,光洁得能倒映出人影。
启明独自一人,坐在进门右手边那排冰冷的铁椅上。
一个穿着笔挺制服的年轻女干员,端着一杯水,从里面的办公区走了过来。
她的脚步很轻,脸上带着职业性的、温和的微笑。
“启先生,让您久等了。”
她将手中那杯冒着热气的温水,递到了启明面前。
“关于您刚才报案时提到的,怀疑有一名具备暴力倾向的歹徒,正意图对您的人身安全造成侵害这件事,我们已经受理了。请您放心,我们会立刻展开调查。”
她的口吻,官方、标准,带着一种足以安抚人心的力量。
启明伸出双手,接过了那杯水,水杯的温度,让他冰冷的手指,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他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干涩:“……谢谢。”
女干员在启明身旁站了一会儿,见他并没有立刻起身离去的打算,也没有催促,只是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便转身返回了里面的办公区。
接待大厅里,又只剩下了启明一个人。
他捧着那杯温水,感受着手心传来的踏实暖意。
干净,整洁,敞亮,秩序井然。
这里的一切,都与十几分钟前,那个阴暗小巷里的生死逃亡,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反差。
启明靠在冰冷的铁椅上,心底滋生出一种仿若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他当然不可能,跟秩维局的人提半个字关于“狼人”的事情。
以他这一个多月来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这里和“那边”一样,是一个相信科学、相信唯物主义的正常社会——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所以,如果他深更半夜跑到这种地方说自己被狼人追杀,哪怕这里的干员职业素养再好,表面上依旧会礼貌地受理他的请求,背后也只会把他当成一个精神失常的病人,或者来找乐子的疯子。
他甚至,都无法直接指证那个快递小哥。
没有证据。
他总不能说“我感觉他想杀我”吧?
相比之下,“一个有暴力倾向的歹徒”,反而更能引起他们的重视——他声称,自己最近感觉在红旗小区附近,被一个不明身份的人跟踪了,怀疑对方有暴力倾向。
今天晚上,他出门去便利店买包烟,可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家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暴力破坏了。
但他又害怕歹徒就在附近蹲守,不敢直接在那片区域求助,于是便一路跑到了相对更繁华、也更熟悉的、自己公司所在的商业区,来这边报案。
他希望,秩维局的人在确认了他家真的被暴力破入之后,能够深入调查,最好能查到那个快递员身上。
就算查不到……
至少,待在这里,能保证自己暂时的安全。
他的目光,不时地瞥向门外。
深夜的街道空旷而寂静,除了偶尔驶过的车辆,带起一阵单调的引擎声,什么也没有。
他不知道,是对方无法定位到自己的位置了,还是因为……自己身在秩维局,对方不敢来了?
......
......
......
与此同时。
红旗小区,启明那个已经空无一人的出租屋里。
房门大开着,门框上还残留着被暴力破坏的痕迹。
一个穿着快递员工作服的瘦弱青年,正静静地站在房间中央。
他缓缓走到门边,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枚已经完全变形的、冰冷的锁芯零件,在指尖轻轻捻动着。
他的眉头紧紧锁了起来。
“我……是不是来过这里?”
他下意识地,朝着自己视野的右上角,瞥了一眼。
片刻后,他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系统。”
“你……知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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