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轴转动的“吱呀”声混着陈腐的土腥气涌进来,我踉跄半步,玄色绣鞋碾过地上的积尘——原以为门后是机关重重的密室,却只悬着一面青铜古镜。
镜面蒙着层灰,像被谁刻意抹过,又没擦干净,斑驳的铜锈在烛火下泛着青黑。
“这是‘哭铜’。”忆娘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我抬头,见她立在镜侧梁柱上,守烛纹在眉间忽明忽暗,“照见所有强忍未落的泪。”
我伸手去碰镜面,指尖刚触到那层灰,镜中突然荡开涟漪——不是水纹,是血纹,暗红的纹路从中心向外爬,像有人在镜后泼了碗朱砂。
等涟漪散尽,我倒抽一口冷气:镜里站着个穿玄甲的女人,眉峰比我更冷,眼尾却凝着霜,腰间悬着三把青铜匙,其中一把的纹路,和我刚塞进锁眼的那把分毫不差。
“五年后的你。”她开口,声音像碎冰撞在瓷碗上,“你现在哭出来,将来才能笑得彻底。”
我后退两步,银链在腕间绷成直线:“我是宅斗谋士,顶级谋士该掌控全局,不是躲在镜子里掉眼泪!”可话音未落,太阳穴突然炸疼——顾昭珩的脸浮出来,是昨夜他咳血时的模样,白绸帕子上的血渍还带着体温;接着是他攥着我生母留下的玉牌质问的眼神,指节因用力泛白;再然后是雪原里那个十二岁的少年,木剑坠地时溅起的血珠,正落在我今日穿的绣鞋尖上。
“不——”我尖叫着扑过去,银焰从指尖腾起。
这是顾昭珩用玄铁和我的血炼的“破妄火”,连石枰翁的幻阵都能烧穿。
可火焰撞上镜面的刹那,“轰”地散成金粉,镜中女人的玄甲却被映得更亮了。
更可怕的是,我听见了哭声。
极轻,像春夜里被风吹碎的雨,可那是我的声音。
是被王氏锁在柴房时咬着袖子闷住的抽噎,是沈清瑶把我生母的簪子扔进荷花池时,我蹲在池边捡碎片时喉咙里的哽咽,是顾昭珩在战场写信说“可能回不来了”那晚,我躲在被窝里把信纸哭湿的声响。
“逻辑推理”突然在识海炸开,银线缠上眼底——我看见自己每次用“谶语钉”揭穿阴谋时,那些被我压进心底的疼,正顺着银线往外渗;看见石枰翁空洞的眼,他从前也是人,也是会为棋局之外的事动心的人;看见系统提示的“反噬度”不是惩罚,是我还活着的证据,证明我不是块只会算输赢的冷石头。
“你以为反噬是病?”忆娘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侧,守烛纹温温地贴着我手背,“那是你的心在喊疼。它说,清棠,你还能爱,还能痛,这很好。”
我顺着墙滑坐下去,膝盖撞在青石板上的疼,竟比不过心口漫上来的酸。
眼泪先砸在手背上,烫得我一颤,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像断了线的珠子,把绣着并蒂莲的袖口浸成深青。
我想起第一次穿书时,原主被推下荷花池前,也是这样哭的,可那时的泪是恐惧;现在的泪里有顾昭珩煮的糖蒸酥酪的甜,有拆他军报时指尖的抖,有每次他说“我信你”时,我藏在袖中攥紧的拳。
镜中未来的我忽然动了动。
她抬手,玄甲上的鳞纹在烛火下闪了闪,指尖慢慢凑近镜面——我望着那只手,突然不害怕了。
我知道她要做什么,或许是要替我擦掉脸上的泪,或许是要指给我看更远处的路。
但此刻,我只是仰头望着她,任泪水把眼前的景象泡得模糊。
青铜镜的涟漪又起了。
这次不是血纹,是月光。
金焰刺入心口那刻,我疼得蜷缩成团。
不是灼烧,是某种被封印的东西在裂开——像冬末冻土下抽芽的竹,带着锐不可当的生机顶开压了二十年的冰。
未来之我的指尖还停在镜面上,玄甲鳞片刮过我湿润的眼尾:“这是你还没学会的力量——以情为刃,而非以情为累。”她的声音裹着风雪,却烫得我耳膜发疼,“告诉石枰翁,这盘棋,从没人问过棋子愿不愿意。”
镜面在“不愿意”三个字里碎成星子。
我仰头看那些光点钻进眉心,系统提示音突然炸响,像顾昭珩军帐里那面催战的铜锣:“检测到‘话术反击’进化条件满足——是否融合‘言刃’与‘预言’,生成新技能?”
我抹了把脸,眼泪混着金粉黏在指缝。
石枰翁的阴影从密室深处漫过来,他托着那枚青铜匙,锈迹在烛火下泛着青黑,活像块浸了千年怨气的墓碑:“你哭了,说明你输了。”
“输?”我撑着墙站起来,腕间银链因用力绷直,“你数错了。”话音未落,银丝已缠上指尖——这是用顾昭珩送我的玄铁熔了我的血炼的,每根都刻着他说“我信你”时的温度。
我抓过他手里的青铜匙,咬破指尖往匙面一按,血珠渗进锈缝的刹那,系统在识海翻涌:“检测到‘棋局规则’干扰——宿主意志强度突破临界值。”
“若见红 lantern,必转身——此为我命,非你局规!”我对着匙面低喝,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惊到的狠劲。
青光“滋啦”一声熄灭,取而代之的是道金纹,像条活过来的蛇,顺着匙柄爬上我手背。
石枰翁的瞳孔缩成针尖——他从前总像看棋盘上的木卒那样看我,此刻终于有了点“看活人”的神情。
“姐姐!”灰脊的震动撞得石壁簌簌落灰,她原本蜷成球的触须全炸开,“阴脉深处……第二把钥在动!它正朝着顾昭珩的方向游走!”
我猛地攥紧刚夺回的第一把钥,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顾昭珩——他此刻该在演武场教小世子练剑,或者在偏厅批那堆永远批不完的军报,或者……我喉头发紧,想起昨夜他咳血时染了血渍的帕子,还在我妆匣最底层压着。
系统轻鸣:“检测到‘谶语钉’可远程强化——建议立即返程。”
可石枰翁突然笑了。
他的笑像片落在棋盘上的雪,冷得没温度:“你以为夺了钥就能破局?”阴影里,他的指尖轻轻敲了敲身侧的石桌,“这局下了百年,你以为自己是第一个想当执棋人的?”
我望着他眼底的浑浊——那不是活物该有的光。
忆娘说过,他从前也是人,会为棋局外的事动心。
可现在,他连动心的资格都没了,只剩副守着死规则的空壳。
“你忘了。”我擦了擦嘴角的泪,金焰在胸口烧得发烫,“棋子一旦觉醒,就会自己写下规则。”我转身走向密道出口,靴底碾碎的积尘里,混着镜碎时落的星子。
灰脊“唰”地窜上我肩头,触须卷住我发绳;忆娘的守烛纹在梁柱上忽明忽暗,像在给我打暗号。
石枰翁的冷笑还追在身后,可我知道,这局的风向变了——不是因为我夺了钥,是因为我终于敢承认,我为顾昭珩的笑战,为母亲的簪子战,为每一滴被我藏进铜镜的泪战。
密道口的风卷进来,带着外面的花香。
我摸了摸衣襟——那里还沾着未干的血迹,是刚才撞在青石板上时蹭的。
系统提示音又响了,这次轻得像片羽毛:“新技能‘言命’生成——以心为秤,以言为刃,可破百年局。”
我握紧第一把青铜匙,踏出密室。
月光正漫过廊角的灯笼,把影子拉得老长。
身后传来石枰翁的低语,被风声撕成碎片:“你会后悔……”
可我知道,真正的博弈,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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