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春桃捧着刚抄来的邸报掀帘进来。
她袖口沾着霜花,声音还带着寒气:小姐,御史台的折子递上去了。
我搁下茶盏,青瓷底与梨木案几相碰,发出清响。
茶烟漫过眼前,模糊了邸报上陆明远三个墨字——那是顾昭珩安插在御史台三年的棋子,此刻终于带着七道弹劾折子,撞开了金銮殿的门。
春桃展开纸页,念到干政擅权、焚毁宫档、构陷先妃时,声音发颤:听说早朝时皇上把茶盏都摔了,说此等秽事藏掖宫闱二十载......她抬头看我,眼底映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小姐,您手背上的伤还疼吗?
我低头看左手,纱布裹着烫伤的纹路,昨夜血契觉醒时玉簪刺的洞已经结痂。
指尖轻轻叩着茶盏,瓷面凉得像块冰——真正的杀招,从来不在纸上。
去前院。我起身时,月白锦缎扫过案角,紫绡该到了。
梅园的梅枝上还挂着残雪,紫绡跪在梅树下,发簪歪在鬓边。
她见我来,膝盖在青石板上蹭着往前挪,袖口沾了泥:沈小姐!
我、我不是有意说漏嘴的......昨夜档房起火,我心慌得很,就......
像二十年前那样我站在她三步外,看她睫毛上挂着泪,这句话,被我安在你身边的小宫女记了个清楚。
她猛地抬头,眼底浮起惊恐:您、您早有准备?
你以为皇后让你传话和惠妃一样安静下去时,我会怕?我蹲下来,与她平视。
她身上还带着宫里头的沉水香,混着眼泪的咸涩,惠妃怎么的?
被魇镇符咒逼疯,撞柱前喊着中宫害我,对吗?
紫绡喉结动了动,突然捂住嘴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传个话......
可你知道崔氏伪作符咒是奉中宫密令。我伸手扯住她腕子,她腕骨细得硌手,你知道二十年前被烧了嘴的宫人不止惠妃一个,知道那些档案被烧时,连灰烬都要过筛子——除了我昨夜抢出的半卷残页。
她突然崩溃地哭起来,眼泪砸在雪地上:我以为只要我不说,就不会有事......皇后说,只要闭紧嘴,就不会像冯伯伦那样......
冯伯伦?我捏紧她手腕,哪个冯伯伦?
档房的老吏!她抽噎着,当年惠妃临死前,托了个焚香老道写证词......老道把东西藏在京郊青霞观,后来道观被查封,老道失踪......冯伯伦当年管着宫档,他见过那东西......
我脊梁骨一凛,松开手时,她的腕子已经红了一片。
春桃不知何时站到我身后,我转头看她:去查京郊青霞观的旧案卷宗,秘密查。
春桃应得利落,转身时裙角带起一阵风,卷走了几片落梅。
紫绡还在哭:沈小姐,求您......别让皇后知道是我说的......
你现在还相信,闭上眼,罪就不存在吗?我站起身,雪落在发间,去刑部投案,或者继续当哑巴——你选。
她跪在原地,望着我离去的背影,突然喊了一声:我选投案!
我没回头,只让春桃留下两个粗使婆子看着她。
风卷着梅香钻进袖口,系统在识海轻鸣:【谎言遮蔽失效范围+10%】——看来这女人的眼泪里,终于掺了几分真。
晚间月上柳梢时,顾昭珩的暗卫敲了偏厅的门。
春桃掀帘进来,压低声音:靖王来了,在后院竹影阁。
竹影阁外的竹叶被夜风吹得沙沙响,顾昭珩立在檐下,黑袍沾了层薄霜,像落了身月光。
他目光扫过我缠着纱布的左手,喉结动了动:又独自涉险。
你不也等这一刻很久了?我走过去,竹叶的影子落在他眉间,借我之手掀翻皇后势力,靖王的棋局,该收网了。
他沉默片刻,伸手替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
他的指尖凉得像雪,却带着几分烫:我等的从来不是收网。
那是什么?
等你回头时,我还在。他声音低下去,像被风吹散的竹叶,怕你走得太远,再难寻到归途。
我心头微颤,望着他眼底的暗色——那是二十载宫廷血雨浸出来的颜色,此刻却软得像春夜的雾。
我伸手覆住他手背:我不能停。
停了,烧过我的火,就会烧向下一个惠妃,下一个紫绡。
他握我手的力道重了些,像是要把温度揉进我骨血里:我陪你烧。
三更梆子响时,春桃的脚步声碎碎地传来。
她掀帘时带了股寒气,手里捧着个裹了粗布的铁函:阿砚在青霞观瓦砾下挖到的!
老道手录的《惠妃临终语》,里面写着崔氏携符咒入宫,是紫绡引的路,皇后......
够了。我接过铁函,指腹擦过函盖上的锈迹,封入漆匣,连夜送陆明远。
春桃递来笔墨,我在信笺上写了七个字:火可焚纸,不可焚天理。墨迹未干,便封进匣底。
系统突然轰鸣:【血契感应增强,谎言遮蔽失效范围+30%】。
我望着窗外渐沉的月,听见远处更夫敲着梆子喊三更天——紫绡该已到刑部了,陆明远的折子该已压了皇帝案头,那只铁函该已躺在御史台的密档柜里。
皇后的静默帝国,正从最深处开始崩裂。
晨光初露时,春桃端来参汤,见我望着窗外发怔,轻声道:小姐,紫绡在刑部招了,把知道的全吐了......
我端起参汤,热气模糊了窗上的冰花。
茶盏边缘还留着昨夜叩出的细痕,像道小小的裂缝——就像皇后精心维持了二十年的沉默,此刻正从这道裂缝开始,碎成满地星光。
去取我那支珊瑚簪。我对春桃笑了笑,今日该穿那身茜色翟衣。
春桃愣了愣,随即眉眼弯起:是要去看......
去看天塌。我抚过腕间玉簪,它此刻暖得像团火,皇后的天,该塌了。
窗外的梅枝在风中摇晃,落英缤纷里,我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是刑部的快马,该是来传紫绡的供状了。
而我知道,等这马蹄声撞开相府大门,等陆明远的第二道折子递进金銮殿,等那只铁函在朝堂上被当众打开......
皇后的,终将变成最响的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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