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角门时,冷院的铜锁一声落了。
春桃蹲在青石板上抹眼泪,我摸着炕沿,指腹被冻得发木——这炕冷得像块冰砣子,炭盆里只剩三四块残灰,在风里苟延残喘。
小姐,这可怎么过啊......春桃抽抽搭搭地拽我袖子,要不我去求厨房添炭?
哪怕给口热水......
别急。我盯着窗纸上巴掌大的破洞,夜风裹着寒意灌进来,刮得烛火直晃。
院外传来细碎脚步声,我扯了扯春桃的手——是冬梅。
那穿靛青棉袄的丫鬟提着食盒跨进来,发间银簪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她把食盒搁在桌上,掀开盖子又重重合上,瓷碗撞出脆响:这是夫人赏的青菜粥,凉了才端来的——罪人哪配吃热乎的?
我垂眼盯着那碗粥,米粒沉在碗底,浮着几点油星子。
冬梅的视线扫过炭盆,又迅速移开,嘴角扯出半分得意——系统界面里,她的情绪标记在刻意隐瞒上跳动。
我指尖轻轻掐进掌心,凉意在血管里漫开:王氏哪里是罚我受冻?
她要的是我得奄奄一息,再以装病不敬为由,彻底废了我嫡女的名分。
春桃,把粥收了。我声音放得极轻,像片落在雪上的羽毛。
冬梅愣了下,大概没料到我不哭闹,她哼了声转身要走,我瞥见她鞋底沾着新泥——主院到冷院的路刚被雪水浸过,她来得这么急,王氏定是催着看我笑话。
春桃把粥碗收进柜里时,我摸了摸炭盆。
灰烬还是温的,分明是刚烧完不久——王氏根本没给足炭。
我裹紧薄被蜷在炕角,听着春桃抽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一下,两下,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
春桃慌了,扑过来拍我后背:小姐你怎么了?
可是冻着了?
我攥住她手腕,在她耳边低语:去把炭盆推到门口,把残灰倒在门槛上。春桃睁大眼睛:那......
照做。我又咳了两声,再把那碗苦药砸在门槛上,药汁泼得像血。
春桃虽疑惑,到底咬着唇照办了。
炭灰簌簌落在青石板上,药碗地碎在门槛边,深褐色药汁渗进石缝,在暮色里真像一滩血。
我望着风向——今夜北风,主院的回廊正对着冷院。
王氏的人若从主院过来,必然要经过这条穿堂风的甬道,药汁的苦腥气混着炭灰,足够飘到她们鼻子底下。
小姐,这样......春桃攥着碎碗片,指尖发白。
她们要我装病,我便病得重些。我扯过她的手按在我额头上,摸摸看,是不是烫得厉害?春桃触到我发烫的皮肤,眼泪又掉下来:小姐你真烧了?
我闭了闭眼——是真烧了。
冷院的风灌了半宿,薄被挡不住寒气。
可这烧得正好,烧得王氏的计划露马脚。
次日卯时三刻,冷院外传来脚步声。
春桃刚要去开门,沈福的声音先传进来:大小姐,老奴奉命来查看。
我蜷在炕上,把被子蒙到头顶,又剧烈咳嗽起来。
春桃掀开门帘,沈福跨进来时,我瞥见他皱紧的眉头——门槛上的药汁已经结了层薄冰,炭灰被风吹得星星点点,像撒了把黑雪。
管家......我哑着嗓子开口,我冷......冷得骨头缝里都疼......
沈福走到炕边,伸手试了试我的额头,又摸了摸炕席:这炕......他欲言又止,视线扫过炭盆,夫人有令,冷院不得擅离。
我撑着坐起来,发梢沾着汗,黏在苍白的脸上:管家可记得沈家祖训?我盯着他灰白的鬓角,嫡女受辱,家法当罚主使。
我若死在这冷院......我顿了顿,父亲问起来,是女儿不孝,还是有人违了祖训?
沈福的喉结动了动,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最终转身出去时,脚步比来时慢了三分。
我知道,这老管家的天平开始晃了——相爷最看重祖训,沈福跟了他三十年,不可能不明白。
王氏的动作比我想得还快。
未时刚过,孙景仁就拎着药箱闯进来。
他掀我眼皮,按我手腕,指尖抖得像片叶子:大小姐脉象平稳,不过是心火旺盛......
心火?我突然攥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昨夜炭盆里只有三块灰,药碗里的药是前儿的陈药,我咳得血都要出来了,哪里来的心火?
孙景仁的脸地白了,眼神直往袖口瞟——那里鼓着块,分明藏着银钱。
系统界面里,他的情绪标记在和间疯狂跳动。
我冷笑:孙大夫昨夜收了王氏三两银子,外加一匹云锦,对吗?
他跪在地,药箱摔得滚出去半丈:大小姐饶命!
是夫人逼我!
她说您若装病,就要砸我饭碗......
装病?我松开他手腕,我若真装病,能烧得说胡话?
能咳得吐药汁?我扯过春桃递来的帕子,上面还沾着昨夜咳出的血丝,你且看看,这是心火,还是有人要我命?
孙景仁盯着帕子,额头的汗大颗大颗往下掉。
我扶着春桃站起来,外衣滑下肩头,露出腕上被藤条抽的红痕:去告诉王氏,我要见父亲。我声音不大,却像块砸进冰面的石头,就说沈清棠病重,恐难久撑,愿以一死,证清白。
孙景仁连滚带爬跑了。
春桃扶我到院里,北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我望着主院方向,发丝被吹得凌乱。
沈福不知何时站在院门口,望着我挺直的脊背,长叹一声:老奴这就去递帖子。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炸开时,我正望着檐角的冰棱。
【逻辑推理能力升级,可识别环境痕迹与行为关联。
宅斗谋士等级提升至——见习谋士(Lv.3)】
春桃扶我回屋时,我摸了摸炕沿——不知何时,底下添了新炭,暖烘烘的。
三更天,我裹着春桃新烧的热被,迷迷糊糊要睡过去。
冷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踩在雪地上作响。
春桃刚要起身,我按住她的手——那脚步声沉稳有力,不似粗使婆子的碎步。
窗纸上投下人影,是沈福的轮廓。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手里似乎提着什么——许是炭盆,许是药箱。
我闭了闭眼,唇角微微扬起。
王氏以为关了我就能了事,可她不知道,从她断我炭的那刻起,这局棋,就该我来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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