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加长轿车驶入半山腰的夜家庄园。梦婉莹紧握着手包,指尖触及那枚半蝶形玉佩的轮廓,这是父母留给她唯一的念想。车窗外的世界对她而言是一片永恒的黑暗,但她能感受到山风带来的微凉气息,以及车辆行驶在平坦私路上那几不可察的细微震动。
车子停稳,有人为她打开车门。夜熙辰早已不见踪影,只有一位年长的女佣静候在一旁,语气恭敬却疏离:“梦小姐,请随我来。辰少吩咐,您日后住在‘静园’。”
静园位于庄园僻静的一角,远离主楼。房间宽敞,陈设奢华,却透着一股长期无人居住的清冷。女佣简单交代了日常起居的事项后便退出房间,留下梦婉莹独自一人。她摸索着走到窗边,虽然看不见,但她能想象窗外广阔的夜景,也许还有远处城市的模糊光晕。
第二天清晨,梦婉莹被引导至主楼用早餐。长长的餐桌上,夜熙辰已然坐在主位。他并未立刻出声,只是沉默地用餐,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梦婉莹小心翼翼地根据佣人的提示拿起餐具,每一个动作都显得格外谨慎。
“不合胃口?”夜熙辰忽然开口,声音冷冽。
“不是的。”梦婉莹轻声回答,下意识地朝声音来源方向微微侧头,这个习惯性的动作让她那双失焦的眼睛显得更加空洞,“只是……不太习惯。”
就在这时,一阵爽朗的笑声由远及近:“老大,我们是不是来得太早了?听说你金屋藏娇……”
龙墨寒与江婉婷并肩走入餐厅,话音在看见梦婉莹的瞬间戛然而止。龙墨寒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讶,而江婉婷则微微挑眉,目光在梦婉莹和夜熙辰之间来回扫视,带着探究的意味。
夜熙辰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语气平淡无波:“她是梦婉莹,以后会住在这里。” 他没有做过多的解释,但“梦婉莹”这个名字,已足够让龙墨寒和江婉婷明白她的身份——那个本该是她姐姐梦丽莎的位置。
早餐在一种微妙的气氛中继续。龙墨寒很快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模样,开始调侃夜熙辰,而江婉婷则偶尔与梦婉莹说几句话,语气温和,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梦婉莹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简短地回答,她能感觉到那些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充满了好奇与猜测。
餐后,夜熙辰与龙墨寒他们去了书房。梦婉莹在佣人的陪伴下回静园。途经一条长长的走廊时,旁边传来脚步声,伴随着龙墨寒压低了的、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说真的,辰哥,你找了她那么多年,现在这位梦小姐,除了眼睛……那侧影,那感觉,确实有几分相似。难怪你……”
后面的话语模糊下去,梦婉莹的心却猛地一跳。他们是在谈论夜熙辰一直在寻找的那个“她”吗?自己……和那个人很像?这个认知让她心中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涩意。原来他允许自己留下,或许并不仅仅是因为“替嫁”这个身份本身?
下午,梦婉莹想熟悉一下环境,便摸索着在静园附近的小花园里散步。她凭借触觉感知着花草的形状,凭借嗅觉分辨着它们的香气。突然,她的脚尖绊到了一块松动的鹅卵石,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摔倒时,一只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她。那手臂沉稳而有力,带着熟悉的、清冽的男性气息——是夜熙辰。
他似乎是恰好经过。梦婉莹慌忙站定,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他却并未立刻松手。两人距离极近,他甚至能看清她长而卷翘的睫毛因惊吓而微微颤动,以及她苍白脸上掠过的一抹慌乱的红晕。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夜熙辰深邃的目光紧紧锁住她。之前只是觉得有些模糊的熟悉感,但此刻,在如此近的距离下,看着她惊慌时微微抿起的唇线,感受着她纤细手腕传来的微凉温度,一种更强烈、更清晰的熟悉感猛地撞击着他的心脏。
五年前那个雪夜的记忆碎片汹涌而来——那个救了他的女孩,在黑暗中笨拙地为他包扎时,她的发梢似乎也曾这样轻轻扫过他的脸颊,她的呼吸也是这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类似草药般的清浅气息……而那双眼睛,虽然此刻空洞无神,但那眼型……
“夜先生?”梦婉莹不安地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夜熙辰猛地回神,像是被烫到一般迅速松开了手,瞬间又恢复了那副冷峻疏离的模样。“走路小心点。”他丢下这句冷硬的话,便转身大步离开,仿佛刚才那一刻的失态从未发生过。
然而,回到书房后,夜熙辰却无法再静心处理公务。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脑海中不断回放着花园里的一幕,以及龙墨寒早餐时那句未尽的话。他按下内线电话,声音低沉地对特助吩咐:“去查梦婉莹的所有资料,越详细越好,特别是……五年前,她在哪里,做过什么。”
他需要确认,这种挥之不去的“眼熟”感,究竟是不是他寻找了太久而产生的错觉,还是说,他遍寻不见的那缕月光,其实一直近在眼前,只是被遗忘和黑暗所笼罩?
夜幕再次降临,梦婉莹独自躺在静园宽大柔软的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胸前的玉佩。今天发生的一切,尤其是夜熙辰那个短暂却异常的反应,让她原本就迷茫不安的心,更加纷乱。她隐隐感觉到,这场替嫁,似乎将她卷入了一个远比想象中更为复杂的漩涡中心。而夜熙辰心中那个白月光的影子,或许将始终笼罩着她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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