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卷宗库常年透着一股陈旧纸张的霉味，萧烬鸿踩着木梯翻找底层档案，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终于在一堆蒙尘的卷宗里抽出标注“永熙三年户部尚书案”的册子。封皮早已磨损，边角卷翘，里面的字迹因年深日久而有些模糊，却藏着二十年前一桩满门抄斩的惊天冤案。
“大人，这案子都过去二十年了，先帝亲批的‘通敌叛国’铁案，咱们贸然重启，会不会惹朝堂元老不满？”苏慕言站在梯下，手里捧着刚整理好的辅助卷宗，眉宇间满是担忧。永熙三年的户部尚书沈砚之，当年是朝堂重臣，清廉正直，却突然被指认私通敌国、泄露粮草布防图，先帝震怒之下下令满门抄斩，仅少数下人侥幸逃脱，此案一直被列为禁忌，无人敢提。
萧烬鸿走下木梯，翻开卷宗快速浏览，越看眉头皱得越紧：“你看这里，定罪的关键证据是两份密信和一名证人证词，密信字迹与沈砚之本人笔迹差异极大，证人更是在指证后三日内离奇暴毙，处处都是疑点。”她指尖点在“布防图泄露”的条目上，“沈砚之主管户部粮草调度，怎会轻易接触军事布防图？明显不合常理。”
话音刚落，卷宗库的门突然被推开，大理寺少卿周敏带着两名衙役走进来，神色严肃：“萧大人，陛下听闻你在查永熙三年旧案，特意让我来转告，此案事关先帝威严，且涉及多位开国元老，不宜深究，还请大人尽快停手。”
周敏是守旧派核心人物，向来与萧烬鸿不对付，此次显然是受元老们指使，来施压阻拦。萧烬鸿抬眸看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律法面前无新旧，无尊卑，只要有疑点，就该查明真相，还冤死者公道。先帝若在天有灵，想必也不愿看到忠臣含冤而死。”
“你！”周敏脸色涨红，“萧大人这是要抗旨不遵？小心引火烧身！”
“我只是依法办案，何来抗旨之说？”萧烬鸿将卷宗合上，递给苏慕言，“若周少卿有证据证明此案无冤，尽可拿出，否则，还请不要干扰办案。”说完，她不再理会周敏，转身对苏慕言吩咐，“你即刻整理沈砚之当年的人际关系网，重点排查与其有过节的官员，尤其是当年参与审案的人。”
周敏气得浑身发抖，却拿萧烬鸿没办法，只能恨恨地瞪了她一眼，带着衙役转身离去，临走前撂下一句：“萧大人执意如此，日后出事可别后悔！”
待周敏走后，苏慕言担忧道：“大人，元老们势力庞大，咱们查此案定会阻力重重，甚至可能危及自身安全。”
“我既然敢查，就不怕阻力。”萧烬鸿目光锐利，“沈砚之满门冤死，背后定然牵扯深层阴谋，说不定还与‘幽冥阁’残余势力有关，必须查到底。你整理人脉网时多加小心，避免打草惊蛇，有重要线索先藏好，切勿外传。”
“我明白。”苏慕言点头应下，随即转身去处理卷宗。
萧烬鸿走到窗边，望着外面飘落的细雨，思绪纷飞。二十年前的案子，牵扯开国元老，连女皇都出面阻拦，可见水有多深。沈砚之当年的罪名是通敌叛国，可若真是如此，为何没有留下任何实质性证据？反而证人离奇死亡，密信疑点重重，更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陷害。
“大人，影大人回来了。”衙役的声音打断了萧烬鸿的思绪。
很快，影一身黑衣出现在门口，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显然是刚经历过打斗。他单膝跪地，递上一份密函：“大人，属下按您的吩咐，追查当年沈砚之府中逃脱下人的踪迹，在城郊破庙找到一名幸存者，他如今化名吴老，隐居在城外山村，只是刚才属下找到他时，遭遇不明身份之人袭击，幸得属下脱身，吴老已被属下安置在安全地方。”
萧烬鸿心中一喜，连忙接过密函：“有没有查到袭击者的身份？”
“袭击者身手狠辣，使用的是‘幽冥阁’的独门暗器，属下怀疑是元老们派来灭口的。”影抬头，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吴老知道不少当年的内情，是关键证人。”
“好，做得好。”萧烬鸿握紧密函，“你先下去处理伤口，稍后带我去见吴老，切记行踪隐秘，不能让人察觉。”
“属下遵命。”影起身，转身离去。
萧烬鸿看着影的背影，心中安定了不少。有影在，安全方面能多一层保障，而吴老的出现，更是让这桩沉寂二十年的旧案有了突破口。只要能从吴老口中得知当年的真相，找到陷害沈砚之的证据，就能为沈家平反昭雪。
不多时，苏慕言拿着整理好的人脉网过来，指着上面的名字道：“大人，当年参与审案的官员共有五人，其中三人已病逝，剩下两人分别是如今的太傅李嵩和吏部尚书张恒，这两人都是开国元老，深得陛下信任，权势滔天。沈砚之当年在朝堂上，曾多次反对李嵩和张恒的贪腐提议，两人与沈砚之积怨已久。”
“李嵩、张恒……”萧烬鸿默念着这两个名字，眼底闪过一丝冷光，“果然有问题。沈砚之清廉正直，自然得罪了不少贪赃枉法的元老，他们为了铲除障碍，不惜捏造罪名，诬陷沈砚之通敌叛国，手段真是狠辣。”
“只是这两人权势太大，咱们没有确凿证据，根本动不了他们。”苏慕言忧心道。
“证据总会找到的。”萧烬鸿语气坚定，“吴老是当年沈府的管家，亲眼见证了当年的事情，只要他能出面作证，再结合密信的疑点，就能一步步揭开真相。你先留在这里，继续梳理卷宗，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蛛丝马迹，我带影去见吴老。”
“大人多加小心，若有情况，随时传信回来。”苏慕言叮嘱道。
萧烬鸿点头，换上一身普通百姓的服饰，戴上斗笠，与处理好伤口的影一同从大理寺后门悄悄离开。此时雨下得更大了，街道上行人稀少，两人撑着伞，穿梭在小巷中，朝着城外山村走去。
一路上，影时刻警惕着周围的动静，确保没有被人跟踪。萧烬鸿则在心中盘算着见到吴老后该如何询问，哪些问题是重点，如何才能让吴老放下顾虑，说出当年的真相。
半个时辰后，两人来到城外山村，村子不大，家家户户都紧闭着门窗，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影带着萧烬鸿来到村尾一间破旧的木屋前，轻轻敲了敲门。
片刻后，门缓缓打开一条缝，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探出头来，正是吴老。他看到影，眼中闪过一丝警惕，待看到影身边的萧烬鸿时，更是疑惑不解。
“吴老，这位是刑部侍郎萧大人，特意来向您询问当年沈尚书府的事情。”影轻声解释道，“您放心，这里很安全，不会有人来打扰。”
吴老上下打量着萧烬鸿，见她神色诚恳，不似恶人，犹豫片刻后，才将门打开，让两人进去。木屋狭小昏暗，里面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角落里堆着一些柴火，条件十分简陋。
萧烬鸿坐下后，看着吴老布满皱纹的脸，轻声道：“吴老，晚辈今日前来，是想查清当年沈尚书的冤案，还沈家一个公道。您当年是沈府的管家，亲眼见证了一切，还请您告知真相。”
吴老听到“沈尚书”三个字，眼眶瞬间红了，泪水顺着皱纹滑落：“沈大人是好人啊，清廉正直，体恤百姓，怎么可能通敌叛国？当年都是被人陷害的，都是被李嵩和张恒那两个奸人陷害的！”
萧烬鸿心中一紧，连忙道：“吴老，您慢慢说，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吴老抹了抹眼泪，缓缓开口，将当年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原来，当年沈砚之发现李嵩和张恒利用职权，贪污朝廷赈灾款，中饱私囊，便收集证据，准备向先帝弹劾。李嵩和张恒得知后，抢先一步，捏造沈砚之通敌叛国的罪名，伪造密信，买通证人，陷害沈砚之。先帝一时震怒，没有仔细核查，便下令将沈砚之满门抄斩。吴老当年侥幸逃脱，一直隐姓埋名，不敢露面，生怕被李嵩和张恒的人灭口。
“当年沈大人收集的弹劾证据，被我藏在了沈府后院的老槐树下，只是后来沈府被查封，我不知道那些证据还在不在。”吴老哽咽道，“萧大人，您一定要为沈大人平反啊，不能让忠臣含冤九泉。”
萧烬鸿听完，心中怒火中烧，李嵩和张恒为了掩盖自己的贪腐罪行，竟然诬陷忠臣，导致沈家满门惨死，实在令人发指。她郑重地对吴老道：“吴老，您放心，晚辈定会查清真相，为沈尚书平反，让奸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当年的证据，我会派人去沈府后院查找，无论如何，都会找到。”
吴老感激涕零，连忙跪下磕头：“多谢萧大人，多谢萧大人……”
萧烬鸿连忙将吴老扶起：“吴老不必多礼，这是晚辈应该做的。您接下来就安心在这里住着，影会安排人手保护您的安全，不会再让您受到伤害。”
安抚好吴老后，萧烬鸿与影离开了木屋。雨还在下，两人撑着伞走在山村的小路上，萧烬鸿的心情格外沉重。当年的真相远比她想象的更残酷，李嵩和张恒权势滔天，想要扳倒他们，并非易事，但她绝不会退缩，一定要为沈砚之讨回公道。
“影，你即刻安排人手，悄悄前往沈府后院，查找吴老所说的弹劾证据，务必小心，不能让李嵩和张恒的人察觉。”萧烬鸿吩咐道。
“属下遵命。”影点头应下，转身消失在雨幕中。
萧烬鸿独自站在雨中，望着沈府的方向，眼神坚定。这场平反之路，注定充满荆棘，但她无所畏惧，只要能还冤死者公道，哪怕面对再多阻力，她也会一往无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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