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海号”的新船旗在码头上空舒展,红与蓝的浪花纹间,那尾缠着棉藤的小龙在风里若隐若现,金线绣的鳞片反射着朝阳,像藏了团流动的光。林晚意站在跳板边,指尖摩挲着萧彻赐的龙纹玉佩,玉佩的凉意透过衣料渗进来,却压不住心里的热。
“娘娘,这是阿椰奶奶托洋流漂来的信,”阿木递过个用蜡封好的竹筒,筒身缠着圈彩色棉纱,“说种子岛的棉田该疏苗了,问您要不要带些竹溪村的老法子过去。”
林晚意接过竹筒,入手沉甸甸的。她想起在御书房里,萧彻指着棉笺上的《海疆图志》说:“所谓海疆,不止是船能到的地方,更是人心能通的地方。”此刻握着这跨海而来的信,忽然懂了这话里的意思——那些漂在洋流里的字迹,比任何界碑都更清晰地划着“家”的范围。
小石头抱着个布偶跑过来,布偶是用“山海布”缝的,脑袋是棉桃形状,身子裹着椰丝,手里还举着片微型船旗。“给阿椰的妹妹阿珠带的,”少年献宝似的指着布偶眼睛,“这黑珠子是萧彻陛下赏的墨玉边角料,说能照见海的影子。”
林晚意笑着接过布偶,指尖触到那温润的墨玉,忽然想起萧彻在御书房里说的话:“等你回来,朕让太液池的棉田都挂上小旗,旗上就绣你画的导航鱼。”那时阳光正好落在他鬓角,把原本冷硬的龙袍都染得柔和了些,像把御座上的威严悄悄换成了寻常人家的盼。
张婶提着个食盒赶来,里面是刚蒸好的杂粮糕,糕里掺了海葡萄干,甜得带着点咸。“路上垫肚子,”她往林晚意手里塞了块,“到了种子岛,跟阿椰奶奶说,咱村的向日葵籽发了芽,等结了籽,第一时间给她漂过去。”
货栈的铜铃忽然响了,李德全带着两个内侍站在码头入口,手里捧着个锦盒。“陛下让奴才送来的,”李德全躬身打开盒子,里面是幅折叠的绢画,“陛下说,这是宫里画师照着您带回来的画稿临摹的,让您挂在船舱里,想家了就看看。”
林晚意展开绢画,画的正是竹溪村的棉田,田埂上的向日葵刚抽出嫩芽,货栈的铜铃在风里轻晃,连小石头追着二丫跑的身影都画得活灵活现。画角还题了行小字:“此心安处,即是吾乡。”笔锋沉稳,正是萧彻的字迹。
她把绢画小心地折好,放进贴身的包袱里,与阿椰奶奶的竹筒、萧彻的玉佩放在一起。这些物件来自不同的地方,此刻却像被同股暖风吹着,在包袱里挤成一团,带着让人踏实的重量。
“该启航了。”阿木解开缆绳,“棉海号”的船身轻轻晃了晃,像在跟码头告别。林晚意踏上船板,回头望了眼岸边——李德全还在挥手,张婶正抹着眼泪,小石头举着布偶跳得老高。远处的天际线泛着淡蓝,像条被晨露打湿的棉线,一头系着码头上的炊烟,一头拴着南洋的浪。
船缓缓驶离码头时,林晚意站在船头,展开那面新船旗。龙纹与棉桃在风里相依相偎,导航鱼的尾巴扫过浪花纹,像在给这段航程伴奏。她忽然对着岸边的方向轻轻说了句:“等我回来。”
风把这句话送出去,混着铜铃的响,落在浪尖上,碎成了点点金光。林晚意知道,这趟航行的船头,不仅指着南洋的方向,更朝着御书房的烛火、竹溪村的棉堆、种子岛的椰林——那些被牵挂串起来的地方,早已在心里连成了片没有边际的岸。
船舱里,那幅绢画被挂在最显眼的地方,画中的向日葵仿佛正迎着船外的阳光,悄悄往上长。林晚意摸着玉佩,望着画里的棉田,忽然觉得萧彻说得对,心安处即是乡。而此刻让她心安的,是知道有人在御书房等着她带回新的故事,有人在竹溪村盼着她捎回南洋的消息,有人在种子岛守着棉田,等着看两地的花一起开。
船旗在风里猎猎作响,像在说:往前,往前,那里有未完的约定,有等着被织进布里的远方。
暮色漫上来时,“棉海号”的新船旗被晚风掀得猎猎作响。古丽雅织的那艘金线小船在夕阳下泛着暖光,船帆上的“通海”二字像浸了熔金,与远处海平面的余晖连在一处,分不清哪是天,哪是布。
萧彻站在船舷边,指尖抚过旗面上凸起的线纹。金线是用南洋进贡的蚕丝裹了金箔纺成的,是他特意让人寻来的料子。“古丽雅的手艺越发好了,”他转头看向正往船舱里搬染缸的阿木,“这针脚密得能经住十级浪。”
阿木擦了把汗,憨笑两声:“她熬了三个通宵才织完,说这旗得配得上‘棉海号’的名字。”他指着旗角那簇向日葵,“你看这花瓣,每片都掺了种子岛的金沙,古丽雅说,是想让船走到哪,都带着那边的光。”
小石头抱着个陶罐跑过来,里面是刚酿好的海菜酒,酒液绿莹莹的,像盛了一罐海水。“萧大哥,古丽雅让我给你送酒,说这酒泡了三个月,能驱海上的寒气。”他踮脚往船舱里看,“林老爹呢?刚还见他在这儿数棉籽。”
“在货舱核对清单呢,”萧彻接过陶罐,拧开木塞,一股清冽的酒香混着海腥味漫出来,“这批棉籽得仔细点,有一半要分给竹溪村的农户,剩下的留着种在岛上的新田。”
正说着,林老爹扶着舱门出来,手里捏着张泛黄的纸,是老林船长当年的航海日志。“你们看这儿,”他指着其中一页,“三十年前,你爹就是带着这页日志找到种子岛的,上面画着海流图,说顺着这股流走,十天就能到。”
萧彻凑过去看,日志上的字迹有些模糊,却透着股执拗的认真,海流的箭头画得又粗又重,像在纸上刻出来的。“爹总说,海看着大,其实藏着路呢。”他指尖划过纸面,忽然抬头,“阿木,明天卯时启航,按这图走。”
阿木重重点头,转身喊船员们检查锚链。小石头抱着酒罐,跑到船尾给古丽雅传话,声音顺着风飘过来:“古丽雅姐,萧大哥说明天走!你织的旗,他说比黄金还亮!”
船舱里传来古丽雅的笑声,像银铃落进海里。萧彻望着那面船旗,金线在暮色里明明灭灭,忽然觉得,这面旗不仅是“棉海号”的记号,更像根线,一头拴着竹溪村的棉田,一头系着种子岛的椰林,把那些散落在海上的牵挂,都缝在了一起。
夜深时,船旗还在风里动。萧彻坐在甲板上,往炉子里添了块柴,火光映着他手里的日志,老林船长的字迹在跳动的光里仿佛活了过来。远处的浪拍着船板,像在应和日志里的话:“海再远,帆指的方向,就是家。”
他拿起酒罐,往嘴里倒了口酒,海菜的清苦混着酒香滑进喉咙。抬头时,正见那面旗的金线沾了月光,亮得像条会发光的路,从船头一直铺向天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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