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安寺的晨钟在卯时敲响时,林晚意已经醒了。窗外的天色刚泛出鱼肚白,禅房外传来扫地的沙沙声,夹杂着远处厨房飘来的米粥香——这本该是江南寺院最寻常的清晨,却因昨夜赵勇的供词,蒙上了一层紧绷的肃杀。
“醒了?”萧彻从外间走进来,手里端着两碗热气腾腾的白粥,“玄安大师说,今日的斋饭暂且从偏殿的小厨房取,老张头那边已经派人盯着了。”他将粥碗放在桌上,目光落在林晚意略显苍白的脸上,“没睡好?”
林晚意拿起勺子,轻轻搅动着粥里的莲子:“总想着老张头会下什么毒,还有六皇子锦盒里的密信……”她抬眼看向萧彻,“你说,柳家费尽心机在斋饭里动手,是想一石二鸟,既除掉我们,又嫁祸给静安寺?”
“极有可能。”萧彻舀了一勺粥,“静安寺是皇家敕建的寺院,若在这里出了人命,玄安大师难辞其咎,柳家正好借此打压镇国公旧部在江南的势力。”他顿了顿,指尖在碗沿轻轻敲击,“不过,既然知道了他的计划,正好可以将计就计。”
早饭后,玄安大师果然来报,说老张头今日采买的食材里多了些“何首乌”,说是要给僧人们补身体。“何首乌本是良药,”玄安大师捻着胡须,眼神却冷了下来,“但他买的是未经炮制的生首乌,混在粥里,少量食用会让人腹泻乏力,量大了……足以致命。”
“看来他是想先让我们失去行动力,再动手。”萧彻冷笑一声,“大师,麻烦您让厨房按原计划做饭,只是最后放何首乌的环节,换成我们的人盯着。”
玄安大师会意,转身去安排了。林晚意看着萧彻,有些担忧:“万一他察觉到不对劲,不肯动手怎么办?”
“他不会。”萧彻从袖中取出个小小的瓷瓶,里面装着些白色的粉末,“这是玄安大师给的‘迷迭粉’,无色无味,混入食物中,能让人在半个时辰后陷入昏睡。等下让可靠的弟子假装误食,倒在斋堂,老张头见计划‘成功’,定会按捺不住,想亲自确认我们的情况——到时候,就能瓮中捉鳖。”
巳时,斋堂里已经坐满了僧人。萧彻和林晚意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摆着两碗掺了青菜的米粥,还有一碟腌萝卜。老张头穿着灰布短褂,佝偻着腰,正指挥小沙弥分粥,浑浊的眼睛时不时往萧彻这边瞟,嘴角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林晚意端起粥碗,假装要喝,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老张头悄悄对一个小沙弥使了个眼色——那小沙弥正是平日里跟着他打下手的,此刻手里端着的粥碗,比别人的都要沉些。
“少夫人,这碗粥给您,里面多放了些莲子。”小沙弥走到桌前,将粥碗放下,眼神有些闪烁。
林晚意刚要开口,旁边忽然传来“哐当”一声——一个负责守山门的武僧捂着肚子倒在地上,脸色发白,额头冒冷汗,显然是“中毒”了。
斋堂里顿时一片骚动。老张头却显得很镇定,高声道:“大家别慌!许是这位师傅吃坏了肚子,快去请大师来看看!”他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地往萧彻这边靠,手悄悄摸向腰间——那里藏着一把短刀。
萧彻端起粥碗,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忽然笑道:“张师傅,这粥里的何首乌,是生的吧?”
老张头的动作猛地一顿,脸上的镇定瞬间瓦解:“你……你怎么知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萧彻将粥碗重重放在桌上,“赵勇已经招了,你是柳家的暗桩,奉命在斋饭里下毒。现在人赃并获,你还有什么话说?”
老张头见事情败露,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拔出短刀,朝着萧彻刺来:“既然如此,那就同归于尽!”
萧彻早有防备,侧身避开刀锋,同时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老张头惨叫一声,跪倒在地,短刀“当啷”落地。埋伏在四周的武僧一拥而上,将他死死按住。
“说!柳家还让你做了什么?”萧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冰冷。
老张头梗着脖子,恶狠狠地瞪着萧彻:“休想让我招供!柳家不会放过你们的!”
玄安大师走上前,从怀里取出一根银针,轻轻刺入老张头的虎口。老张头顿时像触电般抽搐起来,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这是‘真言针’,”玄安大师淡淡道,“能让人说真话,你若不想受苦,就乖乖招了。”
老张头熬了片刻,终究抵不过银针的威力,断断续续地开口:“柳……柳老夫人让我盯着静安寺的动静,若你们把账册送出去,就……就放信鸽通知京中,让他们半路截杀……”
“信鸽在哪?”
“在……在后山的鸽棚里,每天午时放飞……”
萧彻对武僧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去后山搜查。他看着瘫在地上的老张头,又问:“六皇子锦盒里的密信,钥匙到底在哪?”
老张头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显然这个问题戳中了要害。他挣扎着想要闭嘴,却在“真言针”的作用下,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钥匙……在柳老夫人的凤钗里……那凤钗是空心的,藏着把极小的金钥匙……”
林晚意和萧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没想到柳老夫人竟把钥匙藏在自己的凤钗里,难怪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
就在这时,去后山搜查的武僧匆匆回来,手里拿着个小小的竹管:“殿下,在鸽棚里发现了这个,里面有封信!”
萧彻接过竹管,倒出一张卷得极细的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字:“鱼已入网,静待时机,玉兰花开时,便是收网日。”
“玉兰花开时……”林晚意喃喃道,“这和账册里提到的私兵暗号一样。”
“看来柳家是想在玉兰花开时动手。”萧彻将纸条攥在手里,指节泛白,“现在是三月中旬,离玉兰盛开还有半个月,我们必须在这之前把账册和密信的消息送到陛下手里。”
玄安大师叹了口气:“老衲已经让人快马加鞭把账册送往京郊农舍,相信秦管家会妥善处理。只是这六皇子的密信……若想拿到,怕是要冒险潜入柳府。”
“不必潜入。”萧彻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既然钥匙在柳老夫人的凤钗里,那我们就想办法让她自己交出来。”
林晚意有些疑惑:“怎么让她交出来?柳老夫人何等狡猾,绝不会轻易把钥匙交出来。”
“她会的。”萧彻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因为她最在意的,是六皇子这个‘傀儡’。我们只要让她觉得六皇子有危险,她自然会动用一切手段保护他,包括那把钥匙。”
斋堂外的阳光越来越烈,透过窗棂照在地上,映出一片明亮。老张头被押下去后,斋堂里渐渐恢复了平静,只有桌上那碗没喝完的粥,还冒着淡淡的热气,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的惊心动魄。
林晚意看着萧彻,忽然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从北境的冰原到江南的雨巷,从漠北的古城到静安的禅房,他们经历了太多的生死考验,却始终没有放开彼此的手。
“等这事了了,”林晚意轻声说,“我们去看玉兰花开吧,就在听雪楼的后院。”
萧彻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驱散了残留的寒意:“好,我们一起去。”
远处的鸽棚里,一只信鸽扑腾着翅膀,却再也等不到放飞的指令。而京郊的方向,那本承载着无数秘密的盐务账册,正沿着蜿蜒的小路,向着最终的目的地,悄然前行。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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