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吐血,险些丧命。
这消息在荣国府内,不啻于平地惊雷。
整个府邸的风向,一夜之间彻底变了。
原先那些伸长了脖子等着看笑话的,如今一个个都把头缩了回去,噤若寒蝉。
黛玉小院里那批被发卖的奴才,就是一柄悬在所有人头顶的刀。
谁都看明白了,这位林姑娘,根本不是个能随意搓圆捏扁的软柿子。
她或许体弱,或许看着天真,但她是老太太的心尖子,是荣国府如今万万得罪不起的活菩萨。
动她,就是指着老太太的鼻子骂!
贾母的愧疚与后怕,几乎化作了实质。
流水般的赏赐,源源不断地涌进黛玉的院子。
今天是一箱光华夺目的云锦苏绣,明天便是几匣圆润饱满的东珠南宝。
人参、鹿茸、千年首乌这些续命的名贵药材,更是堆满了半个库房,那架势,恨不得将整个太医院都搬空了给她。
新换来的丫鬟婆子们,个个都是从贾母房里精挑细选出的老实人,伺候得那叫一个兢兢业业,连呼吸都放轻了三分。
鹦哥也被贾母亲自抬举,赐名紫鹃,成了这院里名副其实的大丫鬟。
这日午后,贾母又亲自来看黛玉。
屋里燃着安神的檀香,浓重的药味被冲淡不少。
黛玉歪在床上,小脸依旧白得像纸,长长的睫毛垂落,呼吸浅浅,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贾母看得心口一阵绞痛,坐在床边,拉起她冰凉的小手,不住地叹气。
就在这时,床上的黛玉,眉头死死蹙起,嘴里开始发出细碎的呓语。
“爹爹,别考我了,”
“九九乘法表,女儿会背了……”
贾母一怔,凑近了些,只当是孩子思念亡父,心中更是酸楚。
可接下来的梦话,却让她的动作彻底停住。
“林家的女儿,就算嫁了人,也要有自己的产业压箱底……”
“才、才不会被人看轻……”
那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压抑的哭腔,字字句句,都敲在贾母的心上。
贾母握着黛玉的手,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傻孩子,有外祖母在,谁敢看轻你。”
她柔声安抚,伸手想为黛玉抚平紧锁的眉头。
指尖刚触到黛玉的额头,那双紧闭的眼睛,忽然颤巍巍地掀开一条缝。
眸子里一片水汽,迷迷蒙蒙,完全是没从梦中醒透的样子。
她看着贾母,眼神涣散,带着一种孩童般的茫然。
“外祖母?”
“父亲留给我的那些田庄铺子,是不是都由您和舅舅们管着呀?”
贾母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她正要开口。
却见黛玉脸上,忽然绽开一个虚弱却全然信赖的笑。
“那可真是太好了。”
“黛玉什么都不懂,算盘珠子都拨不明白。有您在,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说完,她眼皮一沉,又“昏睡”了过去,嘴角甚至还带着那抹安心的笑意。
这番话,彻底打消了贾母心中因“镇纸石”而生的最后一点疑虑。
她彻底放心了。
这孩子,果真是个被她那书呆子父亲教傻了的痴儿。
脑子里只有圣贤文章,半点不通俗务,更不懂人心鬼蜮。
她知道自己有万贯家财,却对这笔财富毫无概念,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将一切都托付给了自己。
这样的人,才情再高,也不过是一只漂亮的笼中鸟,好拿捏得很。
贾母爱怜地为黛玉掖好被角,心中满是疼爱与掌控一切的满足。
等贾母带着满脸的慈爱离开,屋里彻底安静。
床上的黛玉,缓缓睁开了眼睛。
哪里还有半分迷糊和虚弱。
那双秋水明眸里,清明、冷静,甚至淬着一丝冰冷的嘲弄。
搞定。
她要的,就是贾府上下所有人都坚信,她是个对钱财俗物全无概念的“理想主义者”。
只有这样,她接下来的所有动作,才不会引起任何人的警惕。
“紫鹃。”
她轻声唤道。
紫鹃立刻上前,低声应着:“姑娘。”
“老太太这些天赏的东西,都收好了吗?”
“都按您的吩咐,入了库,单独立了册子。”紫鹃答得滴水不漏。
黛玉点点头,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光记下名字还不够。”
她抬眼,一字一句地吩咐。
“你悄悄去外面当铺,找最可靠的掌柜,把这些东西,一样一样,给我估出价来。”
“记在另一本册子上。”
紫鹃猛地抬头,眼里全是震惊。
估价?
姑娘这是要……
看着黛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紫鹃一个激灵,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没有多问,只是深深地福了一福。
“奴婢明白。”
这是她建立自己小金库的第一步,也是她日后反击的第一笔资本。
大病一场后,黛玉的身子总算有了些起色。
能下地走动那天,她亲自去了荣庆堂。
“外祖母,您为黛玉费心,黛玉实在过意不去。我想为您抄写经文祈福,求菩萨保佑您福寿安康。”
她跪在贾母面前,话说得恳切又孝顺。
贾母听得心花怒放,感动得眼圈都红了,连忙将她扶起。
“我的乖囡,你有这份心,外祖母就比什么都高兴了!”
黛玉顺势提出:“我瞧着外祖母的书房最是清净,文房四宝也齐全。不知黛玉,可否借用几日?”
“用!当然能用!”
贾母一口答应,当即就让鸳鸯把书房的钥匙给了黛玉一把。
“那是我年轻时看书的地方,里头的书你随便看!缺什么就跟鸳鸯说!”
目的,达成。
从那天起,黛玉便日日泡在贾母的书房里。
表面上,她端坐案前,一笔一划,虔诚地抄写着《金刚经》。
可她的目光,却在书架上一排排积了灰的旧书上,来回逡巡。
她找的,不是诗词歌赋。
是《大周舆图》、《漕运考》、《两淮盐法志》……
这些在旁人看来枯燥乏味,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的地理、经济之书。
她在补课。
补上她前世所缺失的,关于这个世界,关于金钱与权力的所有认知。
林家的根基,在扬州,在盐务。
她必须弄清楚,父亲留下的,究竟是怎样一笔泼天富贵。
又究竟,被这群人,蛀空了多少。
这天黄昏,她终于在一排书架的最底层,抽出一本蒙着厚厚灰尘的《江南税赋考略》。
书页泛黄,散发着陈旧的霉味。
她随手翻开,目光却猛地定住。
书页的夹缝里,竟夹着一张小小的、几乎要风化了的纸条。
不是什么票根,上面也没有官印。
只有一行用极细的狼毫写就的蝇头小楷,是她父亲最信任的幕僚,张先生的笔迹。
“巡盐旧档,藏于‘沧浪亭’,匙在‘广陵散’。”
短短十二个字,看得黛玉指尖发冷。
‘沧浪亭’是苏州名景,也是父亲书房里一幅画的名字。
‘广陵散’是绝世名曲,也是父亲最珍爱的一张古琴谱。
这是父亲留给她的暗号!
真正的账本,根本没带来京城!
黛玉捏着那张薄薄的纸条,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看着窗外沉沉的暮色,唇角,终于勾起一个冰冷的,带着嗜血意味的弧度。
找到了。
通往林家真正宝库的钥匙,找到了。
“想吞我林家的家产?”
“就怕你们这口烂牙,根本啃不动。”
“吃进去多少,都得给我连本带利,和着血,一起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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