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腐海”的范围,并不意味着安全。越是靠近东京西郊,人类曾经活动的痕迹就越密集,也意味着异族在此地的经营可能更加深入。林风带着那群幸存者,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小心翼翼地穿行在崩塌的高速公路立交桥下、废弃的工厂区以及大片死寂的居民区。
小武和他的同伴们,经过几天近乎残酷的行军和短暂的休整,虽然依旧面黄肌瘦,但眼神中多了一丝坚韧,少了几分惶恐。他们学会了更有效地隐藏自己,利用废墟作为掩护,甚至能帮林风分担一些警戒和寻找物资的任务。林风偶尔会指点他们一些最粗浅的、利用环境求生和躲避危险的法子,这让他们感激不尽。
然而,平静永远是暂时的。
这天傍晚,他们刚刚绕过一片曾经是物流中心的、如今被某种能够喷射腐蚀性粘液的巨型孢囊植物占据的区域,打算在一栋相对完好的高层公寓楼里过夜时,一阵沉闷的、如同滚雷般的轰鸣声,从西南方向隐隐传来。
紧接着,是密集得如同爆豆般的枪声、爆炸声,以及……一种他们从未听过的、仿佛无数金属片在摩擦的、尖锐刺耳的异族嘶鸣!
林风脸色一变,迅速带领众人冲上天台。借着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他们望向西南方。
远处,那座曾经是日本象征、白雪覆盖的锥形山峰——富士山,此刻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山体表面覆盖的不是白雪,而是一种暗红色的、如同尚未完全凝固的熔岩般的活体物质,它们如同巨大的血管般在山体上搏动,并向四周蔓延。山腰处,数个巨大的洞口不断喷吐出浓密的、带着硫磺和深渊气息的黑烟,黑烟中,隐约可见无数飞行异族的身影,如同蝗虫般盘旋。
而在富士山脚下,原本是广阔森林和湖泊的区域,此刻正上演着一场惨烈的攻防战!
人类构筑的临时防线,由沙袋、坦克残骸和简易混凝土工事组成,蜿蜒曲折,如同一条脆弱的堤坝,试图阻挡着从富士山方向涌来的、潮水般的异族军队!除了熟悉的裂齿妖,还有更多前所未见的兵种:
高达五米、如同直立鳄鱼般、披挂着厚重骨板、充当肉盾的“毁灭者”;
能够悬浮离地、如同水母般飘忽不定、不断释放着精神干扰波纹和酸性孢子的“幻妖”;
以及一种体型较小、但速度极快、能够钻地潜行、从地下发动突袭的“掘地虫”!
人类的火力网十分猛烈,重机枪喷射着火舌,火箭弹拖着尾焰落入异族群中炸开一团团火光,甚至偶尔能看到觉醒者释放的火焰、冰霜或闪电在战场上闪耀。但异族的数量太多了,而且配合默契。毁灭者顶着火力向前推进,幻妖在后方释放干扰,掘地虫则不断在防线内部制造混乱。人类的防线在节节后退,不断有工事被突破,士兵和觉醒者在近距离肉搏中被撕碎,惨叫声即使相隔如此之远,也仿佛能隐隐听见。
“是……是自卫队和‘曙光军团’的人!”瘦削中年人,现在林风知道他叫木村,声音颤抖地说道,脸上充满了绝望,“他们在守卫通往西部的最后通道!如果这里失守,整个关东平原西部就……”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富士山防线,是人类在关东地区组织起的、最后的大规模抵抗据点之一。
【临时接通的军用公共频道 (充满杂音和爆炸声)】
“这里是山鹰一号!左翼3区请求支援!重复!左翼3区快顶不住了!那些钻地的虫子太多了!”
“指挥部收到!‘铁砧’小队正在前往支援!坚持住!”
“妈的!这些会飞的玩意太烦人了!防空火力呢?!”
“小心!是幻妖的精神冲击!所有单位注射抗干扰剂!”
“为了家园!为了人类!开火!开火!”
频道里传来的呼喊声,充满了焦灼、勇气与绝望。
林风死死盯着那片血腥的战场,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他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都在因为猛烈的爆炸而微微颤抖。空气中弥漫过来的,不仅仅是硝烟味,还有浓烈的血腥味和深渊能量特有的冰冷腐臭。
他看到了一个火焰觉醒者,在点燃了三只裂齿妖后,被一只毁灭者巨大的爪子拍成了肉泥;看到了一个土系觉醒者筑起的石墙,在几只毁灭者的合力撞击下轰然崩塌;看到了一个士兵拉响了手雷,冲入异族群中,与几只掘地虫同归于尽……
战争的残酷,以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呈现在他的眼前。这不再是新宿抵抗点的小规模冲突,这是种族存亡的绞肉机!
“恩人……我们……我们怎么办?”小武的声音带着哭腔,紧紧抓住林风的衣角。其他的幸存者也全都脸色惨白,充满了恐惧。
绕过去?看这战场的规模,防线可能延绵数十公里,绕行意味着更长的路程,更多的未知危险,而且时间上也未必允许。
冲过去?带着这群毫无战斗力的普通人,冲进那片炼狱,无异于自杀。
原地等待?且不说可能被蔓延的战火波及,光是附近被战场吸引过来的零散异族,就足以要了他们的命。
林风的大脑飞速运转,分析着眼前的局势。他的目光扫过战场,最终停留在人类防线侧后方,一个依托着小丘陵建立的、看起来像是临时指挥所和伤员救治点的区域。那里相对靠后,防御似乎也严密一些,如果能抵达那里,或许能暂时安全,甚至……能找到前往西部的机会。
但如何穿过这中间数公里充满流弹、能量乱流和零星异族的死亡地带?
就在他权衡利弊之时,战场形势陡然恶化!
富士山半山腰的一个巨大洞口,突然喷射出一道粗壮的暗红色光柱,并非射向人类防线,而是直冲云霄!光柱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道细小的、如同流星般的光点,朝着人类防线的后方——包括那个指挥所区域——覆盖性落下!
“是‘熔岩爆虫’!快拦截!”公共频道里传来声嘶力竭的警告。
人类的防空火力仓促拦截,大部分光点在半空被击中,炸成一团团炽热的熔岩火雨,但仍有不少漏网之鱼,拖着尾焰,如同陨石般砸向地面!
其中一颗,正朝着林风他们所在的这栋公寓楼呼啸而来!
“小心!”林风瞳孔骤缩,一把拉过小武和木村,体内地脉能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爆发!
“地脉·起陆!”
他双掌猛地按向天台地面!轰隆一声巨响,他们脚下的天台边缘,一大块厚重的混凝土楼板,混合着钢筋,被一股无形的巨力强行掀起,如同盾牌般挡在了他们面前!
“轰!!!”
熔岩爆虫狠狠撞在混凝土巨盾上,瞬间爆炸!炽热的熔岩和冲击波将巨盾炸得四分五裂,飞溅的碎石和岩浆如同雨点般落下,天台上一片狼藉,灼热的气浪让幸存者们发出惊恐的尖叫。
林风挡在最前面,淡金色的光晕剧烈闪烁,将大部分冲击和高温隔绝在外,但他依旧感到气血翻涌,手臂一阵发麻。
还没等他们喘口气,更多的危机接踵而至!或许是刚才的能量波动和爆炸吸引了注意,几只原本在战场边缘游弋的裂齿妖和两只飘忽的幻妖,发现了他们这栋楼上的“猎物”,发出兴奋的嘶鸣,朝着公寓楼快速冲来!
“准备战斗!”林风低吼一声,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如刀。他知道,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杀出去,找到一线生机,要么……就和这栋楼一起,化为废墟。
他看了一眼身后惊恐万状的幸存者们,又看了看远处那惨烈如地狱的战场,一股决绝的火焰在胸中燃起。
他猛地撕下身上已经破损不堪的外套,露出下面结实的、隐隐泛着淡金色光泽的肌肉。他深吸一口气,将那本古籍和重要的物品塞进贴身的包裹,然后,从背后缓缓抽出了那根一直随身携带、却很少动用的备用钢矛。
地脉能量如同江河奔涌,疯狂注入钢矛之中,让这根凡铁发出了低沉的、如同大地心跳般的嗡鸣,矛尖吞吐着尺许长的土黄色毫芒。
他一步踏出,站在了天台破损的边缘,面对着汹涌而来的异族,仿佛一尊即将投入血战的远古守护神。
“跟紧我,别掉队。”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如同磐石,瞬间稳住了几乎崩溃的幸存者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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