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川城的冬日,天色总是灰蒙蒙的,像一块洗不干净的旧布。我住在一处由萧衍亲兵严密护卫的宅院里,每日里最大的事,便是计算着他派来的信使该到的日子。
起初,消息还算顺利。每隔三五日,便有风尘仆仆的骑士带来前线的只言片语——“侯爷已至黑水大营”、“一切安好,勿念”、“近日有小股冲突,我军小胜”。每一封简短的信,都能让我悬着的心暂时落回实处,小心翼翼地抚平信纸上的折痕,仿佛那样就能抚平他眉间的风霜。
我依约守在泾川城内,每日除了处理一些简单的文书(他竟真的分了些不涉军机的往来文书让我整理),便是向偶尔从前方轮换下来的、轻伤的军士打听消息,或是去城中唯一的医馆帮忙,将带来的药材分拣、炮制。我想用忙碌填满等待的时间,也想离他的世界更近一些。
可随着冬日愈深,气氛明显不同了。信使来的间隔越来越长,从三五日,到七八日,再到十来日。城中的守军面色日益凝重,巡逻的队次更加频繁。连空气中,都仿佛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来自远方的紧张。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悄缠绕上我的心脏。
这日午后,天色阴沉得厉害,像是要下雪。我正在屋内核对一批新到的药材清单,忽听得院外传来一阵极其急促、几乎要将门板擂碎的马蹄声和叩门声!那声音里透出的惊惶,与往日信使沉稳的节奏截然不同。
我的心猛地一沉,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墨迹污了刚理好的清单。
我几乎是踉跄着冲了出去。
院门打开,一名满身血污、甲胄残破的骑兵滚鞍落马,几乎是扑倒在地,他手中紧紧攥着一封染血的军报,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带着哭腔喊道:
“夫人!不好了!侯爷……侯爷他们在落鹰峡遭遇戎狄主力埋伏,被、被围了!兵力悬殊,突围数次未成,伤亡惨重!张副将拼死才命小的突围出来报信!请求援军!速发援军啊!”
落鹰峡!兵力悬殊!被围!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我耳边轰然炸响。一瞬间,我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冻住了,手脚冰凉,眼前阵阵发黑,险些站立不住。夏竹在一旁死死扶住我。
“消息……确切吗?”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的。
“千真万确!”那报信的士兵抬起头,脸上混合着血污、汗水和泪水,“小的亲眼所见!戎狄人马如潮水般涌来,侯爷他们……他们被堵死在峡里了!若援军不及,恐怕……恐怕……”
后面的话,他哽在喉咙里,说不下去,只是重重地以头抢地。
周围瞬间死寂。护卫的亲兵们个个面色煞白,拳头紧握。凛冽的寒风卷着沙尘刮过庭院,吹得人脸颊生疼,却远不及这消息带来的寒意刺骨。
他身陷重围……
那个在京城翻云覆雨、在千军万马前亦能谈笑自若的萧衍,那个不久前还握着我的手,叮嘱我安心等待的夫君,此刻正被困在绝地,生死一线!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我不能慌!不能乱!
我用力掐着自己的掌心,尖锐的疼痛让我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一瞬。我是温知意,是萧衍的妻子,是他此刻在后方唯一的倚仗!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强迫自己站稳,目光扫过院中众人,声音竭力维持着镇定,却依旧带着一丝无法控制的颤音:
“消息封锁!不得外传,以免引起城中恐慌!”
“立刻派人,八百里加急,将军报送往京城兵部,呈报陛下!”
“集合所有护卫亲兵,检查兵器马匹,随时待命!”
“夏竹,去把我们带来的所有金疮药、止血散全部清点出来!”
一道道指令发出,我的大脑在恐惧的刺激下飞速运转。我知道,远水解不了近渴,朝廷的援军不知何时能到。泾川城的守军自有统属,没有兵符和明确指令,他们无权也无胆擅自出兵。
难道……我就只能在这里,眼睁睁地等着那最终的消息吗?等着可能是他战死沙场的噩耗传来?
不!绝不!
一个更加疯狂、却也更加坚定的念头,在我心中破土而出,迅速占据了我的全部思绪。
我要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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