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捧着那烫手山芋般的匿名信和首饰,走出墨韵堂时,手心冰凉,后背却沁出了一层细汗。萧景珩这一步棋,走得太大胆,太凶险!主动将污水引到自己身上,稍有不慎,便是引火烧身,万劫不复。
但她没有犹豫。事已至此,退缩即是灭亡。唯有迎难而上,置之死地,或许真能后生。
她没有立刻去京兆尹府,而是先回房换了一身素净却庄重的世子妃常服,略施薄粉,掩去脸上的疲惫和紧张,让自己看起来沉稳而坚定。然后,她命春桃去前院备车,并特意吩咐,要请钱妈妈一同前往。
钱妈妈很快赶来,脸色凝重,显然已经知道了沈清辞的决定。“世子妃,您当真要……”她欲言又止,眼中满是担忧。
“妈妈,”沈清辞神色平静,“清者自清,浊者自浊。侯府蒙此不白之冤,唯有诉诸公堂,请官府明察,方能还我侯府清白。躲躲藏藏,反而落人口实。此行,还需妈妈从旁做个见证。”
钱妈妈见沈清辞态度坚决,眼神清正,心中稍定,点头道:“老奴明白了,定当护世子妃周全。”
马车驶出永宁侯府,朝着京兆尹府衙而去。街道两旁的行人看到侯府的马车,纷纷侧目,窃窃私语。永宁侯被申饬闭门思过,世子妃此时出行,目的地还是京兆尹府,这无疑是一个爆炸性的消息,瞬间引来了无数猜测和关注。
沈清辞端坐车中,目不斜视,袖中的手却微微握紧。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事情闹得越大,关注的人越多,幕后黑手才越不敢轻易动用阴私手段灭口或篡改证据!
到了京兆尹府衙,沈清辞递上名帖。门吏一见是永宁侯世子妃亲至,不敢怠慢,连忙进去通传。很快,京兆尹冯大人亲自迎了出来,神色惊疑不定。他显然也没料到世子妃会在这个敏感时刻亲自上门。
“下官参见世子妃。”冯大人拱手行礼,态度谨慎。
“冯大人不必多礼。”沈清辞微微颔首,神色肃然,“本妃今日冒昧前来,实乃有事相求。”
她示意春桃将那个包袱呈上,声音清晰而平稳:“今日清晨,我侯府下人在角门拾得此物。内有匿名信函及些许首饰,信中所言,涉及府中已故仆役及……已禁足之弟妇李氏,内容荒诞不经,污秽不堪,更牵涉朝廷严查之东南要案。我侯府蒙陛下天恩,世代忠良,绝不容此等污蔑构陷!然,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为证清白,也为助大人查案,本妃不敢隐瞒,特将此物呈送府衙,请冯大人依法彻查,公之于众,还我侯府一个清白!”
她这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既表明了侯府坦荡的态度,又将事情拔高到了“助查东南要案”的高度,堵住了对方敷衍了事的可能。
冯大人听得额头冒汗。这案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接了吧,涉及侯府内帷和东南大案,一个处理不好就是天大的麻烦;不接吧,世子妃亲自送来,言辞恳切要求彻查,他若推诿,岂不是显得心虚?
他硬着头皮打开包袱,粗略看了几眼信笺内容,脸色更是难看。信中所言确实恶毒,直指侯府内部勾结海盗,若真查实,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世子妃……”冯大人擦着汗,“此事……此事干系重大,下官……”
“冯大人不必为难。”沈清辞打断他,语气坚定,“清者自清。侯府上下,包括禁足中的李氏,皆愿配合大人调查。只求大人秉公执法,查明真相,若确系构陷,也请大人奏明圣上,严惩诬告之人,以正视听!”
她把“配合调查”和“奏明圣上”这两个词咬得极重,既是表态,也是施压。
冯大人见沈清辞态度如此强硬坦荡,心中反而疑虑稍减。若侯府真有问题,躲还来不及,怎会主动将这等要命的东西送上门?难道真是被人构陷?
他沉吟片刻,终于咬牙道:“世子妃深明大义,下官佩服!既如此,此物下官便收下了。定当仔细查证,若确系诬告,定还侯府清白!”
“有劳冯大人了。”沈清辞微微福身,“侯府静候大人佳音。”
说完,她不再多留,带着钱妈妈和春桃,转身离开京兆尹府,登上马车,从容离去。
马车驶离府衙,沈清辞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湿透。她知道,第一步,她走对了。消息很快就会传开,永宁侯府主动将“罪证”送官要求彻查的举动,必然会引起朝野震动和皇帝的注意。这至少能为侯府争取到一点舆论上的主动和缓冲时间。
回到侯府,沈清辞立刻去见了赵氏,将事情经过简单禀报。赵氏虽仍心惊胆战,但事已至此,也只能选择相信儿子和儿媳的安排。
当晚,沈清辞去墨韵堂“侍疾”时,萧景珩依旧闭目养神。沈清辞低声禀报了京兆尹之行的结果。
萧景珩听完,并未睁眼,只是极轻地颔首,淡淡说了一句:“很好。静观其变。”
他的平静,感染了沈清辞。她知道,一切都在他的预料和掌控之中。
果然,次日,永宁侯世子妃亲赴京兆尹府呈送“匿名诬告信”的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遍了京城各大府邸,自然也传到了皇宫大内。
朝堂之上,原本对永宁侯口诛笔伐的声音顿时小了许多。不少人心中嘀咕:若永宁侯府真有问题,岂会如此坦荡?莫非真是政敌构陷?
皇帝在深宫中也听闻了此事,沉吟良久,最终对身边的内侍监吩咐了一句:“告诉冯堃(京兆尹),查,仔细地查。但要查得明白,更要查得干净。”
这句话,意味深长。“查得明白”是要真相,“查得干净”则是警告不要被人利用,卷入党争。
京兆尹冯大人接到这模糊的旨意,更是头大如斗,但也不敢怠慢,只能硬着头皮,开始调查这桩烫手的案子。
而永宁侯府,在投出这块“问路石”后,反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府门依旧紧闭,但那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却似乎消散了些许。
沈清辞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间歇。京兆尹的调查,将会引出更多的牛鬼蛇神。而她和萧景珩,必须利用这短暂的平静,做好万全的准备,迎接接下来更猛烈的冲击。
投石问路,石已投出,路在何方,尚未可知。但至少,他们不再是完全被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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