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执掌内宅权柄后,并未沉溺于眼前的权力,反而更加谨慎。她深知这权力来自萧景珩的授意和赵氏的放权,根基尚浅,且暗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她,等待她出错。她将主要精力放在梳理账目、整顿规矩、安抚人心上,行事公允,不偏不倚,很快便在仆役中树立了威信,内宅风气为之一新。
然而,她的目光并未局限于这方寸之地。萧景珩之前的布局和暗示,让她明白,侯府真正的战场在东南,在那片波谲云诡的海域和错综复杂的利益网络之中。内宅的稳定,只是为前线的博弈提供保障。她必须利用现有的资源,为萧景珩,也为自己,搜集更多有用的信息。
这日,她正在核对各房采买清单,目光落在三房往日用度的一项记录上——一种名为“海芙蓉”的香料。这种香料产自东南沿海,气味独特,价格不菲,三奶奶李氏往日颇为喜爱,常用其熏衣。但自三爷被禁足、李氏被严管后,这项用度便取消了。
沈清辞心中微动。她记得《海国图志》中似乎提到过,这种“海芙蓉”并非普通香料,在其原产地,某些部落会将其少量用于祭祀或疗伤,具有轻微的麻痹和致幻效果。当然,作为香料使用时剂量极微,并无大碍。但这其中是否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
她不动声色地继续翻阅账册,发现三房在过去一年里,采购“海芙蓉”的数量和频率远超其他各房,甚至超过了赵氏所用的份例。这似乎有些不合常理。
“春桃,”她唤来心腹,“你去悄悄打听一下,往日负责给三房送‘海芙蓉’的是哪家商号?或者,府里采购此物的渠道是固定的吗?”
春桃领命而去,半日后回来禀报:“小姐,打听过了。府里用的‘海芙蓉’,都是从南城‘百草轩’进的货。那家店是老字号,专营各地香料和药材,据说东家是闽浙一带的人。”
百草轩?闽浙东家?沈清辞记下了这个名字。这或许是一条微不足道的线索,但在这迷雾重重的局势中,任何一丝异常都值得留意。
她又将注意力转向了府中与东南有往来的人员。借着整顿内宅的名义,她调阅了近五年府中仆役的籍贯档案和探亲记录,重点关注那些原籍在东南沿海或有亲属在东南经商、服役的下人。
这一查,果然发现了一些耐人寻味的细节。比如,马房有一个负责照料战马的老兵,原是水师出身,因伤退役后投奔侯府,其子如今仍在闽浙水师中担任哨官;又比如,大厨房有一个帮厨的婆子,其娘家兄弟在宁波港跑船,时常捎些海货回来……
这些人看似普通,地位不高,但却是潜在的信息来源。他们无意中听到、看到的零碎信息,经过拼凑,或许就能勾勒出东南局势的某些侧面。
沈清辞没有贸然接触这些人,只是让春桃暗中留意他们的动向和与外界接触的情况,并设法与其中一两个看似老实本分、又对侯府忠心耿耿的人,建立起一种“不经意”的友善关系,比如在份例上稍加照顾,或是关心一下其家中困难。她要先播种,等待合适的时机再收获。
除了内部挖掘,沈清辞也开始利用手中有限的资源,尝试拓展外部的信息渠道。她让春桃通过可信的采买婆子,偶尔从“百草轩”以外的香料店或药铺零散购买些物品,借机与店家伙计攀谈,打听些市面上的传闻,尤其是关于东南海贸、倭寇动向的消息。她特别叮嘱,要听不要问,要记不要传,收集的信息越杂越好,回来再由她筛选分析。
这些举动细微而隐蔽,如同蜘蛛织网,缓慢却持续地进行着。沈清辞知道,情报的收集非一日之功,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敏锐的洞察力。
这日晚间,她去向萧景珩“汇报”内宅事务时,在例行的账目和人事禀报之后,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近日核对旧账,见三房往年采购‘海芙蓉’之数颇巨,此物闻之清心凝神,倒是适合世子爷静养所用,不知府库可还有存货?若需采买,妾身也好提前安排。”
她将发现的异常,包裹在关心夫君的外衣下,轻描淡写地抛了出来。
萧景珩半阖着眼,闻言指尖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此物性燥,不宜久用。库中若有,便用着,无需再添。”
他没有对“采购颇巨”发表任何看法,却直接否决了采购的建议。这是一种默认,还是一种回避?
沈清辞心中了然,不再多言,恭敬应道:“是,妾身明白了。”
退出内室时,沈清辞知道,她抛出的线索,萧景珩已经接收了。至于他会如何利用,就不是她能过问的了。
夜色中,沈清辞站在廊下,望向东南方向。那里是她陌生的地域,却是决定她和侯府命运的关键战场。她撒出的网已经悄然铺开,虽然微弱,但她相信,只要持之以恒,终能捕捉到有价值的蛛丝马迹。
而她与萧景珩之间这种无声的、默契的配合,也正在将他们的利益,更加紧密地捆绑在一起。前途未卜,但她已别无选择,只能沿着这条布满荆棘的道路,一步步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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