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湾一役,永宁侯世子萧景珩以雷霆万钧之势,重创“黑帆”海盗主力,阵斩匪首,靖清东南海疆,捷报传至京师,朝野振奋。皇帝连下三道褒奖圣旨,嘉其忠勇,赏赐丰厚,并准其奏请,命其妥善处理东南善后事宜后,即可凯旋还朝。
消息传出,江南官民夹道相送,感念其靖海安民之功。萧景珩并未居功自傲,他依照章程,将市舶司日常事务移交户部派员接管,水师防务则委于在剿匪中表现卓着的几位将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离杭前,他更是轻车简从,谢绝了所有饯行宴请,只带着核心属员和护卫,登上官船,沿运河北上。
船队一路行来,沿途州府官员无不恭敬迎送,百姓争睹少年英雄的风采。萧景珩却始终保持着谦逊沉稳,于船中不是批阅文书,便是与幕僚商议回京后的应对之策,并无半分得意之色。他深知,功高易震主,此番回京,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步步惊心,朝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等着他行差踏错。
相较于萧景珩一路上的万众瞩目,京中的永宁侯府,则显得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刻意低调的压抑。府门依旧紧闭,谢绝不必要的访客。沈清辞每日除了处理日常庶务,更多的时间是在佛堂诵经,或是翻阅萧景珩寄回的家书和东南各地的邸报,冷静地分析着朝中的风向。
她敏锐地察觉到,在表面的颂扬声中,暗地里不乏一些阴阳怪气的议论。有“关心”萧景珩年岁已长、功成名就,当以“修身齐家”为要,暗示其应放缓脚步、安享富贵者;亦有“担忧”其与军中将领往来过密,恐生“尾大不掉”之患的窃窃私语。这些声音虽微,却如蚊蚋嗡鸣,扰人心神。
沈清辞将这一切都细细记下,连同自己的分析,通过加密渠道送往萧景珩船队。她知道,他需要这些信息,来应对回京后必然到来的风浪。
这一日,快马来报,世子船队已至通州,明日便可抵京。永宁侯府顿时忙碌起来,洒扫庭除,张灯结彩。赵氏喜极而泣,拉着沈清辞的手不住念叨:“回来了,总算平安回来了!”
沈清辞心中亦是波澜起伏,数月牵挂,终得团圆。但她强抑激动,指挥若定,将迎候事宜安排得妥帖周全。
次日清晨,京城朝阳门外,旌旗招展,冠盖云集。皇帝特派礼部官员出城迎接,永宁侯萧远率阖府男丁于官道旁等候,文武百官亦来了不少。更有无数百姓闻讯而来,将官道两侧围得水泄不通,欲一睹平定东南的英雄风采。
巳时正,运河方向鼓乐喧天,旌旗渐近。萧景珩一身麒麟补服,端坐于骏马之上,缓缓行来。他面容清减了些许,却更显刚毅沉稳,目光锐利如昔,顾盼之间,自有不怒而威的气势。身后亲卫盔明甲亮,军容整肃。
“臣萧景珩,奉旨还朝,叩谢陛下天恩!”萧景珩下马,于御前天使面前躬身行礼,声音清朗,举止从容。
礼毕,在百官和百姓的欢呼声中,萧景珩翻身上马,在父亲的陪同下,向城中走去。目光扫过人群,在见到永宁侯府女眷队列前那道熟悉的身影时,他冰冷的目光微微柔和了一瞬。沈清辞身着世子妃品级大妆,迎着他的目光,微微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回府之后,自然是盛大的接风宴饮,但皆是礼仪规程,萧景珩应对得体,却并无多少喜色。直至夜深人散,书房之内,只剩他与沈清辞二人对坐时,他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辛苦你了。”萧景珩看着烛光下妻子清丽的容颜,轻声道。这数月,京中风雨,她独力支撑,其中艰难,他虽未亲见,却能想象。
“世子爷为国奔波,才是真辛苦。”沈清辞为他斟上一杯热茶,“京中一切安好,父亲母亲身体康健,世子爷不必挂心。”
萧景珩接过茶盏,指尖相触,微温。他沉吟片刻,道:“陛下明日召见。此番回京,恐难清静。”
沈清辞点头:“树大招风。世子爷立此大功,恩宠愈隆,嫉恨者亦愈众。近日京中已有风声,或明或暗,提及‘兵权’、‘结党’之事。”
“我知道。”萧景珩冷笑一声,“他们也就这些手段。陛下圣明,自有决断。我此番回京,第一件事便是上表,缴还钦差关防,并举荐东南有功将领,自请卸任协理海防之职,只专司兵部本职。”
沈清辞眼中露出赞许之色:“世子爷明鉴。急流勇退,正是避祸之道。示弱守拙,方是长久之计。”
“只是,”萧景珩话锋一转,目光深邃地看向她,“东南新政,初具雏形,根基未稳。市舶司、水师,皆需可靠之人维系。我虽离任,却不能全然放手。京中这边,与东南的信息往来,各方动向的把握,仍需你我费心。”
沈清辞明白,他这是要将东南的“线”继续交到她手中。这意味着更深的信任,也意味着更隐秘、更危险的责任。
“妾身明白。”她迎上他的目光,郑重应下,“定当竭尽全力。”
窗外,月华如水。书房内,灯火温馨。历经风雨,夫妻二人再次并肩而坐,虽前路依旧莫测,但彼此眼中,只有更深的信任与默契。荣归故里的光环之下,是新一轮博弈的开始。而他们,已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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