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侯萧远对东南局势的调查愈发深入,留在府中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府内的事务,名义上仍由赵氏主持,但赵氏因世子病情反复忧心,精力不济,许多庶务便渐渐落到了几位管事嬷嬷和……日渐“康复”的世子萧景珩身上。
当然,萧景珩依旧“体弱”,无法亲自处理外院事务。但他“清醒”的时间越来越长,精神也“好转”许多,偶尔能靠在榻上,听钱妈妈或几个心腹管事回禀一些府中不甚紧要的日常开销、田庄收成、下人调度等琐事。他并不多言,往往只是静静听着,偶尔用极其简短虚弱的语句问上一两句关键处,或是在钱妈妈拿不定主意时,给出一个模糊但方向正确的指示。
这种看似不经意的“过问”,却让墨韵堂无形中成为了侯府内宅一个新的信息汇聚点和决策参考地。下人们发现,许多事情只要按照世子的“意思”去办,结果往往比他们自己瞎琢磨要好得多。久而久之,一些管事嬷嬷遇到难处,便会“顺路”来墨韵堂回话,借机听听世子的看法。
萧景珩从不越权,事事以“需禀明父亲母亲”或“按旧例即可”为由推脱,姿态放得极低。但正是这种低调和“有效”,让他在不知不觉中,重新建立起了在府内下人中的威信和影响力。
沈清辞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叹萧景珩手段之高。他正在用一种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悄无声息地收回对侯府内宅的控制权。而这一切,都发生在他“病弱”的伪装之下,让人抓不到任何把柄。
这日午后,萧景珩刚听完钱妈妈关于下月各房份例调整的禀报,略显“疲惫”地阖眼休息。沈清辞正坐在一旁为他缝制一件寝衣,针脚细密均匀。
这时,帘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是春桃。她神色有些紧张,快步走到沈清辞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沈清辞手中的针线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恢复平静。她放下针线,对榻上的萧景珩柔声道:“世子爷,妾身去去就来。”
萧景珩眼皮未抬,只几不可察地微微颔首。
沈清辞起身,带着春桃走到外间,低声确认:“消息可靠吗?”
“可靠!”春桃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丝兴奋和后怕,“是……是之前受过咱们恩惠的那个浆洗房张婆子偷偷告诉奴婢的!她说她亲眼看见,三奶奶身边的陪房周嬷嬷,前天夜里偷偷从后角门溜出去,见了……见了一个穿着打扮不像京城人的男子,递了一个小包袱过去!张婆子当时起夜,躲在暗处看得真切!”
三奶奶李氏的陪房,深夜私会外人?沈清辞心中警铃大作。三爷被软禁,三奶奶按理该深居简出、避嫌才是,她的陪房为何要冒险与外男接触?
“可看清那男子样貌?包袱里是什么?”沈清辞追问。
“天太黑,看不清样貌,只觉那人身形精干,不像寻常百姓。包袱不大,但周嬷嬷递过去时很是小心。”春桃摇头,“张婆子胆小,没敢跟上去,但她记得……那男子离开时,走的是往南城方向的路。”
南城?京城南城多是商贾聚集之地,也有不少外省来的客商和……会馆!沈清辞立刻联想到了东南!三奶奶的娘家,似乎就是东南那边的商户出身!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沈清辞脑中:三爷萧景琰倒台,三奶奶李氏会不会狗急跳墙,暗中与娘家或东南的势力联系,试图寻找外援,甚至……不惜出卖侯府的利益以自保?或者,这根本就是三爷授意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三房就不仅仅是失势那么简单了,他们很可能已经成了一颗埋在侯府内部的定时炸弹!
沈清辞心念电转,此事关系重大,必须立刻让萧景珩知道!但她不能直接禀报,那样会暴露她的消息来源,也可能打草惊蛇。
她沉吟片刻,心中有了计较。她转身回到内室,萧景珩依旧闭目养神。沈清辞重新拿起针线,一边缝制,一边仿佛自言自语般轻声感慨道:“……这府里人多眼杂,有时看似平静,暗地里却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便是各房奶奶们身边的老人,也难保没有自己的心思,万一被人利用,或是与外头有些不清不楚的勾连,岂不是引狼入室,祸及满门?唉……”
她声音不大,语调平缓,像是寻常妇人无心的唠叨。但话语中的关键词——“各房奶奶”、“身边老人”、“与外头勾连”、“引狼入室”——却像一颗颗石子,精准地投向了榻上之人。
果然,她话音刚落,萧景珩搭在锦被外的手指,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虽然他依旧没有睁眼,但周身的气息却瞬间凝滞了一瞬。
他听懂了!而且,他对此事并非一无所知!甚至可能……他早已察觉,只是在等待时机?
沈清辞心中大定,不再多言,专心致志地继续手中的针线活。
内室恢复了寂静,只有细微的针线穿过布料的声音。但这寂静之下,却涌动着惊心动魄的暗流。三房的异动,无疑给本就复杂的局势增添了新的变数。萧景珩会如何应对?是继续隐忍观察,还是雷霆出手?
沈清辞知道,这场无声的较量,已经进入了更深的层次。而她刚才的那番“无心之语”,或许就是点燃下一场风暴的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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