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谢云深说会晚归一天的语音后,林焰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失落或焦躁。那声低沉的“弹得很好”和简单的解释,像一颗定心丸,将原本可能滋生的不安悄然化解。
等待的时光似乎也因此被拉长,却并不难熬。他知道那个人在忙碌,也知道他一定会回来。这份笃定,源于这些时日点滴积累起来的信任,也源于那条语音里不容错辩的、将他纳入考量的温和。
他开始更细致地打理公寓里的生活。给画室里的绿植浇水,将看完的书仔细放回书架,甚至会在练琴后,自己用软布轻轻擦拭琴键。这些琐碎的事情,以前他或许会带着抵触情绪完成,或者根本不在意,但现在做起来,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类似于“经营”的认真态度。
仿佛这里不再仅仅是一个临时的居所,一个华丽的牢笼,而是……一个需要他一同维护的、共同的空间。
周叔将他的变化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愈发慈和,偶尔会不经意地提起:“先生以前总是一个人,这房子太空了。现在好了,有点烟火气了。”
林焰听了,只是沉默,耳根却微微发热。他发现自己并不排斥这种将他和谢云深联系在一起的说法。
第三天下午,林焰收到了一条新的信息。这次是文字,依旧简短:
「明晚到。」
没有具体时间,没有多余的字眼,但林焰的心却因为这短短三个字,瞬间被一种饱满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情绪充盈。
归期已定。
他握着手机,在客厅里来回走了几步,像一只莫名兴奋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的小动物。最终,他走进了厨房。
周叔正在准备晚餐,看到他进来,有些意外:“林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林焰看着料理台上丰富的食材,犹豫了一下,低声问:“周叔,……他有什么特别喜欢吃的菜吗?不那么复杂的。”
周叔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欣慰了然的光芒,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先生他啊,其实对吃的不太讲究,工作忙起来常常凑合。不过,他小时候好像挺喜欢一道糖醋小排,是老宅一位厨娘的拿手菜,后来就很少吃到了。”
糖醋小排……
林焰记下了。这道菜不算太难,他依稀记得在孤儿院的大锅饭里尝过类似的味道,酸甜开胃。
“我能……试试看吗?”他问,声音更低了,带着点不确定。
周叔笑容更深:“当然可以,我来给您打下手。”
接下来的时间,林焰系上周叔找来的围裙,有些笨拙却异常专注地投入到这道菜的制作中。焯水,炒糖色,焖煮……他严格按照周叔的指导,每一个步骤都做得一丝不苟,仿佛在进行一项极其重要的仪式。
厨房里弥漫开酸甜诱人的香气。林焰看着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色泽红亮的小排,心里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
这不仅仅是一道菜。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地、带着明确心意地,为谢云深做一件事。
当小排终于出锅,装盘,撒上白芝麻,色香味竟也像模像样。林焰看着自己的“作品”,紧张地抿了抿唇。
“先生一定会喜欢的。”周叔在一旁笑着说。
林焰没有说话,只是小心翼翼地将那盘糖醋小排放在餐桌上,用一个保温盖罩好。然后,他解下围裙,走出了厨房。
心跳有些快,带着期待,也带着一丝羞涩。
他走到琴房,坐在钢琴前,却没有弹奏。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
他知道,当夜幕彻底降临时,那个人就会回来。
而这一次,等待不再是空洞的。它有了具体的形状——是餐桌上那盘带着他手心温度的家常菜,是他心中那份清晰而饱满的思念,也是他对即将到来的重逢,那无法抑制的、带着甜意的悸动。
归期将至。
心,早已做好了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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