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五年了…”
那声音嘶哑干涩,如同锈蚀的齿轮在空寂的棺材里强行转动,每一个音节都刮擦着囚室冰冷的墙壁。
李二狗蜷缩在“深渊层”d7层最深的阴影里,深陷的眼窝像两口枯井,死死盯着牢房外那片吞噬一切的浓稠黑暗。
整整五年,真正的阳光从未眷顾过这巴士监狱的最底层,只有高处铁窗外偶尔透入的、核冬天特有的惨淡灰光,提醒他时间并未完全凝固。
他缓缓抬起枯枝般的手臂,伸出合金栅栏的缝隙。
指尖触到的冰冷并非空气,而是一把巨大、沉重、布满暗红锈迹的古老铁锁,锁链粗如儿臂,将自由死死锁在门外。
一年半了。
这个念头像毒蛇啃噬着他的骨髓。
一年半前,最后一批看守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上层,再未降临这被遗忘的深渊。
食物断绝,滴水未进,只有角落里疯狂滋生的、拳头大小的油亮蟑螂,成了维系他这具残破躯壳的“活体肉砖”。
每一次撕咬咀嚼那爆浆的甲壳和粘稠内脏,都伴随着胃囊剧烈的抽搐和灵魂深处无声的咆哮。
但明天,一切都将终结。
明天,是他原定的处决日。
巴士监狱的十八层,对应着传说中的十八层地狱。
他李二狗,一个因“杀人”获罪,却深知自己罪不至此的人,被投入这象征终极惩戒的第十八层。
五年冤狱,五年蟑螂为食,五年不见天日。
他必须出去!必须活着出去!
把当年那滩烂泥般的真相挖出来,把那些把他推进这活死人墓的家伙...拖进真正的地狱!
这一年内少了送饭的人,少量看哨之人,挖到一大半的洞窟显得如此没用,其实时间也是不够他再继续深挖了,李二狗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
观察着四周监控、自动化机枪好像都已经停了下来,李二狗下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右手指尖,一根不知从哪个废弃角落搜刮来、早已磨得锃亮的细铁丝,带着他全部的希望和孤注一掷的决绝,颤巍巍地探向锁孔。
冰冷的金属触感传来。
他屏住呼吸,左手稳住锁身,右手手腕以一种近乎痉挛的精准度,极其缓慢地捻动、试探、寻找着那锁芯深处微不可察的弹子轨迹。
左转...一丝微弱的卡顿!
右转...再一点!
心脏在干瘪的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自由,那扇锈死的大门,似乎裂开了一道微不可察的缝隙...
“沙...沙沙...”
声音突兀地响起,像一把冰冷的锉刀,瞬间锯断了李二狗绷紧到极限的神经!
不是幻觉!
声音来自走廊深处,是踩踏在厚厚积尘和腐烂茅草上发出的、极其轻微的摩擦声!
有人?还是…看守回来了?
惊骇如同冰水灌顶。
李二狗猛地抽手!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阴风!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缩之间,那根承载着所有希望的铁丝,竟“咔哒”一声,死死地卡在了锁孔最深处!纹丝不动!
希望,瞬间被堵死。
脚步声并未靠近,反而渐渐远去、消失。
李二狗冷汗涔涔,将脸死死贴在冰冷的栅栏上,眼球几乎要凸出眼眶,竭力向声音消失的黑暗深处望去。
借着极远处不知何物反射的、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磷光,他看到了。
对面那间敞开的囚室里,一具早已风干蜷缩、裹在破烂囚服里的尸体旁,一只肥硕得如同小野猫的老鼠,正旁若无人地撕扯着尸体裸露的脚趾。
尖利的啮齿啃噬骨头,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吱”声。
“草——!”
绝望和暴怒像火山般喷发!
李二狗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积聚了五年冤屈、一年半饥饿、所有被压抑的狂怒,化作一记重拳,狠狠砸在面前的铁栅栏上!
“哐——!”
沉闷的巨响在死寂的深渊里回荡。
巨大的反震力沿着手臂瞬间传遍全身。
早已被饥饿掏空的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筋骨,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乱迸。他甚至连一声闷哼都未能发出,便像一截被伐倒的朽木,直挺挺地向后栽倒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彻底失去了意识。
刺骨的寒意和胃部剧烈的绞痛将他从昏迷的泥沼中拖拽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刻钟,也许是一个世纪。
李二狗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片刻才重新聚焦。
黑暗。无边的黑暗。
还有那卡死在锁孔里的铁丝,像一根毒刺扎在他心上。
死路一条?
不!
绝不!
处决日的阴影如同悬颈的利刃,冰冷的恐惧瞬间压倒了身体的极度虚弱。
他猛地吸了一口混合着霉味、腐臭和蟑螂腥气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
目光在狭小的囚室里疯狂扫视——墙壁、地板、天花板...最终,死死钉在了头顶那唯一的光源上。
一盏被厚厚灰尘和蛛网覆盖的、昏黄老旧的白炽灯泡,悬在囚室中央,散发着苟延残喘的光晕。
灯泡...电...火!
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混沌!
求生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理智的考量。
李二狗挣扎着爬起,靠着墙壁喘息片刻,积蓄着体内残存的最后一丝气力。他猛地跃起!枯瘦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弹跳力,一把将那灯泡粗暴地拽了下来!灯座接口处迸出几粒微弱的电火花,随即囚室彻底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他粗重的喘息在回响。
黑暗中,手指凭着记忆和触感快速动作。
他摸索着将螺口灯泡的金属底座狠狠拧下。
然后,从囚服最内层一个隐蔽的破洞里,掏出一个用破布层层包裹的小包——那是他一年前,在某个看守大意遗漏的垃圾里找到的、比二狗还珍贵的一小撮受潮结块的面粉!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些干燥的粉末,一点点灌入灯泡的玻璃腔体,直到填满。接着,从另一个藏匿点摸出最后半片早已干硬发黄的口香糖,塞入口中,用尽最后一点唾液反复咀嚼,直到它重新变得粘稠。他迅速用这团粘胶,死死封住了灯泡的开口!
简易的爆炸核心完成了。
他撕下身上早已褴褛不堪的囚服,将相对结实的部分用力撕扯成细长的布条。然后,用一根磨尖的碎骨片,小心翼翼地在灯泡封口处钻出一个小孔,将布条捻成一股,深深插入灯泡内部,浸透其中混杂的面粉粉尘。
一个简陋到极点、却又凝聚着人类在绝境中所有狡黠和疯狂的面粉炸弹,在他枯槁的手中诞生了。
他将炸弹用几根坚韧的蟑螂腿筋(这是他一年来收集的“宝藏”之一)牢牢绑在那把巨大的铁锁上,再将那根浸透粉尘的布条引信尽可能地拉长,一直延伸到囚室最里面。
他搬过那张唯一的、三条腿的破凳子,踩在上面,够到了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的、包裹着破烂胶皮的电线。
手指因激动和虚弱而剧烈颤抖。
他知道,引燃引信的火花,极有可能惊动上层可能存在的守卫,或者触发监狱古老的消防或警报系统。
但,没有退路了。
要么粉身碎骨,要么...炸开这地狱之门!
李二狗眼中闪过一丝近乎殉道者的狂热光芒。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将两根裸露的铜芯电线猛地互相摩擦!
“滋啦——!”
一簇刺眼的蓝色电火花在黑暗中骤然爆开!火星精准地溅射在布条引信的端头!
嗤——!
微弱的燃烧声响起,一点橘红色的火星沿着布条,如同地狱的信使,坚定而迅速地向着门口的铁锁蔓延而去!速度比李二狗预想的更快!
李二狗猛地向后扑倒,死死抱住头,蜷缩在墙角最深的阴影里,心脏狂跳得几乎要炸裂!
轰——!!!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撕裂了巴士监狱深渊区死水般的寂静!
狂暴的气流裹挟着灼热的金属碎片、呛人的粉尘和刺鼻的硝烟,如同飓风般席卷了整个狭小的囚室!
冲击波狠狠撞在李二狗身上,将他掀飞出去,重重砸在墙壁上,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持续不断的蜂鸣。
烟尘弥漫,呛得他剧烈咳嗽。
他挣扎着抬起头,透过翻滚的灰雾,看到那扇囚禁了他五年、象征着无尽绝望的铁栅门,被炸开了一个扭曲的、边缘犬牙交错的巨大豁口!
那把巨大的铁锁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半截断裂的锁链无力地垂挂着。
自由!
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冲上李二狗的头顶,压过了所有的疼痛和眩晕。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狂啸,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不顾一切地从那滚烫的、布满尖利铁茬的豁口中钻了出去!
冰冷的、带着浓重尘埃和腐臭的空气涌入口鼻,却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清新”!
他自由了!冲出了巴士地狱的最底层!
狂喜只持续了短短数秒,就被眼前地狱般的景象和身体的极度虚弱所取代。爆炸的冲击和长期的饥饿让他头晕目眩。
他扶着灼热变形的门框,剧烈地喘息着,贪婪地呼吸着这“自由”的空气,目光扫向黑暗的走廊。
预想中刺耳的警报和蜂拥而至的守卫并未出现。
只有爆炸的回音在空旷的深渊里层层叠叠地回荡、衰减,最终归于死寂。
死寂得令人心头发毛。
他强撑着身体,开始向上攀爬。巴士监狱的结构如同倒置的巨塔,层数越小,越靠近地面。
d17...d16...d15...越往上,光线似乎略微增强,但那并非希望之光。
尸骸。
越来越多的尸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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