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师爷和黑风寨的覆灭,如同在杏花村投下了一颗巨石!
周员外吓得魂飞魄散,变卖了半数家产“捐”作军资实际是买命钱,连夜举家迁往州府,从此销声匿迹。
杏花村的里正和衙役们更是噤若寒蝉,对张家敬若神明,再不敢有半点怠慢。
笼罩在杏花母子头上的阴霾被彻底驱散,小院终于恢复了久违的平静。
然而,另一件事却如同鱼刺般鲠在他心头
——赵成子、孙小山那几个替他守护妻儿、最终却被强征入伍的好兄弟,如今身在何方?是生是死?
“三金,成子和小山他们…
“要不是为了护着杏花和世信,他们…他们兴许能躲过那趟征兵…
如今音信全无,我这心里…”
杏花也忧心忡忡的说道:“三金,成子兄弟临走前,还把他家最后半袋麦子硬塞给我…
小山兄弟更是机灵,要不是他提前发现钱师爷的阴谋,让世信躲进山里…” 她说不下去,眼中满是愧疚。
世信握紧了拳头,小脸绷得紧紧的:“爹!成子叔小山叔他们对我可好了!教我用弹弓打鸟,还帮我教训过欺负我的坏小子!您一定要找到他们!”
张三金沉默地听着,眼神深邃。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目光转向南方连绵的青山。
兄弟情义,重于泰山!这几位兄弟在他不在的岁月里,替他撑起了这个家,这份情,他张三金记在心里,也刻在骨子里!
如今他们因护他妻儿而被卷入兵灾,生死不明,他岂能坐视不理?
“杏花,世信,你们放心。”张三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活要见人,死…
也要把他们的尸骨带回来安葬!我这就去寻!”
金州县衙。
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
县令吴德才一个脑满肠肥、惯于见风使舵的庸官,早已听闻了周府的剧变和这位“张老三”的雷霆手段。
此刻,他正襟危坐在太师椅上,额头却不断渗出冷汗,看着眼前这位穿着半旧布衫、却气势如山岳般沉稳的男人,感觉比面对州府大员还紧张。
“张…张壮士,”吴县令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您要查本县上次征兵的兵册?
这个…
兵册乃是机密,按律…”
张三金没说话,只是平静地从怀里掏出一物,轻轻放在吴县令面前的桌案上。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温润通透的羊脂白玉牌。
玉质极佳,雕工古朴大气,正面阳刻着一个笔力遒劲的“柳”字,背面则是一幅精细的“松鹤延年”图。
玉牌在略显昏暗的县衙大堂内,散发着柔和却不容忽视的光晕。
吴县令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他是识货的!这玉牌…这形制…这“柳”字!
他猛地想起了一个在州府乃至省城都手眼通天、富可敌国的巨商——柳万钧!柳家不仅富甲天下,更与朝中多位大佬关系匪浅,其影响力绝非他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能企及!
传闻柳员外有一块从不离身的贴身玉牌,见牌如见人!这…这煞神怎么会有柳员外的信物?!
“这…这…”吴县令的声音都变了调,冷汗涔涔而下,看向张三金的眼神充满了惊惧和难以置信。
周员外的事还可以说是江湖仇杀,但这柳员外的玉牌…
代表的可是滔天的权势和财富!眼前这位“张老三”,到底是什么来头?!
“吴大人,”张三金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喜怒,“张某只是想查几个人,几个被强征入伍的清河子弟,并非刺探军机。
这块牌子,只是故人信物,请大人行个方便。
若大人觉得为难…” 他话没说完,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吴县令。
“不为难!不为难!”吴县令如同被火烧了屁股般猛地弹起来,脸上堆满了谄媚至极的笑容,连声吩咐:“快!快把上次征兵的兵册副本拿来!给张壮士过目!快!”
很快,一本厚厚的、带着灰尘的兵册副本被小心翼翼地捧了上来。
吴县令亲自翻开,点头哈腰地侍立一旁。
张三金目光如炬,迅速扫过名单。
很快,他找到了目标:
赵成子:金州县杏花村人,年三十二,征入青州镇守府辖下‘陷阵营’。
孙小山:金州县杏花村人,年二十九,征入青州镇守府辖下‘陷阵营’。
后面还有几个熟悉的名字:李二牛、王石头…
都是当初帮衬过杏花母子的好兄弟,竟全都被编入了同一个地方——陷阵营!
“陷阵营?”张三金的眉头瞬间拧紧!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作为沙场的老将,他太清楚“陷阵营”这三个字意味着什么了!
那就是敢死队!
是炮灰营!专打最惨烈的硬仗,负责冲锋陷阵、填壕沟、趟陷阱,十死无生!
难怪前线败得那么惨,难怪这些人一去就杳无音信!
把他们这些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征入陷阵营,这和直接推他们去死有什么区别?!
一股冰冷的杀意瞬间从张三金身上弥漫开来!
县衙大堂的温度仿佛骤降!
吴县令吓得腿肚子直哆嗦,大气都不敢出。
“青州镇守府…陷阵营…”张三金的声音如同寒冰摩擦,
“吴大人,可知这陷阵营如今何在?主将是谁?”
“这…
这个…”吴县令擦着冷汗,
“下官…下官只是个县令,只管征发兵员,后续调拨归属…
是州府和镇守府的事…实在…实在不知详情啊!
不过…听说…听说青州镇守府前些日子在淮水一带与叛军激战,损失惨重…
这陷阵营…”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恐怕凶多吉少!
张三金的心沉了下去。他收起玉牌,深深看了吴县令一眼:“今日之事,多谢吴大人。
张某欠你一个人情。” 说完,转身便走,步伐沉稳,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重压力。
“不敢不敢!张壮士慢走!慢走!”吴县令如蒙大赦,点头哈腰地送到衙门口,直到张三金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才敢直起腰,长长吁了一口气,后背早已湿透。
张三金刚走出县衙不远,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留着山羊胡、眼神精明的中年文士便从旁边巷口闪了出来,对着张三金深深一揖:“张将军留步!”
此人正是柳员外安插在金州县、负责打理部分产业和收集消息的心腹——柳文,人称柳师爷。
柳文一直在暗中关注张三金的动向,当得知这位煞星竟持着老爷的贴身玉牌出现时,立刻意识到机会来了!
“柳师爷?”张三金停下脚步,认出此人。
当年柳员外赠玉牌时,曾提过金州县若有难处,可寻此人。
“正是在下!”柳文态度恭敬至极,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
“将军持老爷玉牌现身,柳文岂敢怠慢!方才将军在县衙所查之事,小人已略知一二。”
“哦?”张三金眼神微凝。
柳文压低声音:“将军所寻的‘陷阵营’,隶属青州镇守府副将曹豹麾下!
此人心黑手狠,克扣军饷、吃空饷是家常便饭,更喜用新征的民夫壮丁充作陷阵死士,消耗敌军,保存嫡系!
前番淮水之战,曹豹部损失惨重,其麾下‘陷阵营’近乎全灭,残部被并入其他营头,去向不明!”
“曹豹…”张三金眼中寒光一闪,记住了这个名字。
柳文继续道:“不过,将军莫急!小人恰有一远房表侄,在青州镇守府做文书小吏。
将军若信得过,小人即刻修书一封,命其不惜一切代价,打探赵成子、孙小山等几位壮士的确切下落!
活要见人,死…也必查清埋骨何处!一有消息,立刻飞鸽传书禀报将军!”
张三金看着柳文眼中闪烁的精明和急于表忠心的热切,明白这是柳员外在向他示好,也是柳文这个地头蛇在押宝。
他略一沉吟,点了点头:“有劳柳师爷。此恩,张某记下了。”
“不敢当!能为将军效劳,是小人的福分!”柳文大喜过望,连忙躬身,“将军放心,柳家在南边的消息网还算灵通,只要人还在青州镇守府辖内,掘地三尺也给您找出来!”
回到杏花村的小院,张三金将打探到的消息和柳文相助之事告诉了家人。
听到“陷阵营”和“近乎全灭”的消息,杏花忍不住,世信也红了眼眶。
“爹!成子叔小山叔他们…”
世信的声音带着哭腔。
“现在说生死,为时过早。”
张三金打断儿子,语气沉稳,带着一种历经沙场磨砺出的冷静,
“只要有一线希望,爹就会去找!活,带他们回来!死,带他们灵位回乡安葬!”
他看向杏花和世信:“收拾东西,我们尽快启程回铁狼关。
金州事情已了,这里…终究不是久留之地。” 经历了钱师爷和周员外的事,他深知树欲静而风不止的道理。
只有将妻儿置于铁狼关这头苏醒的巨狼羽翼之下,置于那群忠心耿耿的狼牙老兵保护之中,他才能真正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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