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整数日,在死亡沼泽深处这片由巨大枯树根系盘结而成的“孤岛”上,靠着张三金缴获的物资和草药,赵铁柱和王麻子那足以致命的伤势终于被勉强控制住了。
赵铁柱虽然依旧虚弱,但胸口的感染明显消退,高烧已退,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
王麻子的断腿经过重新固定和敷药,肿胀消了大半,虽然依旧不能行走,但至少保住了这条腿,人也精神了不少。
其他伤员的状况也大为好转。
然而,“孤岛”并非久留之地。
携带的草料日渐消耗,马匹开始啃食周围有毒的藤蔓和水草,已有两匹驮马出现了中毒迹象。
更紧迫的是,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这片看似死寂的沼泽,深处潜藏着难以言喻的危险。
夜晚,浓雾中会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爬行声和低沉的兽吼;白日,偶尔能看到水面下巨大扭曲的黑影一闪而逝;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甜腻瘴气,也在缓慢地侵蚀着人的精神。
必须离开!
张三金决定向沼泽更深处进发。
根据他猎户的经验,他判断只有穿越这片核心区域,才有可能找到通往相对安全地带的路径。这无疑是一场豪赌,但留在原地,只有坐以待毙。
队伍再次启程。
张三金骑着他那匹神骏的黑马“踏雪”在前探路,马背上横放着无法骑乘的王麻子。
赵铁柱由狗剩和另一个士兵用树枝和藤蔓制作的简易担架抬着。其余人则牵着剩余的二十多匹驮马,驮着宝贵的粮食、盐巴、肉干和草药,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湿滑的泥地、深不见底的黑色水潭、盘根错节的树根、以及那无处不在、遮蔽视线的浓雾,都让行进变得异常艰难缓慢。
越往深处走,环境愈发诡异。
腐烂的巨树如同扭曲的巨人骸骨,倒伏在黑色的泥沼中。
巨大的、散发着荧光的菌类附着在朽木上。
空气中弥漫的腐朽和瘴气更加浓重,呼吸都带着灼烧感。
士兵们脸上写满了疲惫和恐惧,全靠张三金那沉默却如山岳般坚定的背影支撑着信念。
就在队伍艰难跋涉,士气低落到了极点时,张三金猛地勒住了“踏雪”。
他停在了一片被浓雾笼罩、看起来与其他地方并无二致的区域。
前方依旧是望不到头的枯木、泥潭和散发着恶臭的芦苇丛。
然而,张三金的眉头却紧紧锁起,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疑。
“停!” 他低喝一声,声音在死寂的沼泽中格外清晰。
众人立刻停下,紧张地握紧了武器,以为又遇到了什么危险。
张三金没有理会他们,他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狗剩,独自一人走到一片看似寻常的、长满墨绿色苔藓的岩壁前。
这片岩壁不高,约两人高,倾斜着插入泥沼,上面爬满了湿滑的藤蔓。
他的手,缓缓抚上冰冷湿滑的岩石。
触感冰凉,带着沼泽特有的腥气。但张三金的脑海中,却如同惊雷炸响!
道士梦中那模糊却又清晰的景象——嶙峋的山石、幽深的洞口、还有洞口那几株形状奇特的、如同鬼爪般的枯藤——与眼前的景象,瞬间重合了!
“是这里…”
张三金喃喃自语,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梦中道士所说的“藏兵之地”、“应劫之器”,难道真的存在?
就在这片吞噬生命的死亡沼泽深处?
“百夫长?怎么了?” 狗剩牵着马,紧张地问道。
张三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抽出腰间的弯刀,刀尖指向那片岩壁下方、被浓密藤蔓和厚厚苔藓覆盖的一处凹陷:“把这里的藤蔓和苔藓清开!小心点!”
赵铁柱和王麻子也挣扎着抬起头,看向那处岩壁,眼中充满了不解。
狗剩和几个士兵立刻上前,用刀小心翼翼地砍断坚韧的藤蔓,刮掉厚厚的苔藓。
随着覆盖物的清除,一个约一人高、黑黢黢的洞口,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洞口幽深,一股混合着陈年铁锈、尘土和奇异药草味道的、冰冷干燥的气流从中涌出,瞬间冲淡了周围的腐朽瘴气,让人精神一振!
“洞…洞里?!”
所有人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这隐藏在死亡沼泽核心的秘密入口。
“点火把!”
张三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
他接过一支点燃的松脂火把,火焰跳跃着,驱散了洞口的黑暗。
“铁柱、麻子、狗剩,还有你、你,跟我进去!其他人,守好洞口和马匹!警惕四周!”
张三金点了几个最信任、伤势较轻的骨干。
他一手举着火把,一手紧握弯刀,第一个弯腰钻进了洞口。
狗剩等人紧随其后,既紧张又充满好奇。
洞内比想象中要宽敞干燥许多。
脚下是坚实的岩石地面,空气虽然陈腐,却并不憋闷。
火把的光芒照亮了洞壁,上面有人工开凿的痕迹,还有一些模糊不清、风格古朴怪异的壁画,描绘着行军布阵、铸造兵器的场景。
深入不过十余丈,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形成的石厅!
火把的光芒无法完全照亮穹顶,但足以看清石厅内的景象。
没有想象中的金山银山,珠光宝气。
映入眼帘的,是整齐排列的、如同沉默军队般的——铠甲和兵器!
数十副全身甲胄,静静地矗立在石厅一侧。
这些甲胄样式古朴厚重,非铁非铜,呈现出一种深邃的玄黑色泽,在火光照耀下泛着幽冷的光。
甲片紧密咬合,结构精巧,覆盖全身要害,关节处设计尤为精妙,显然兼顾了强大的防护力与灵活性。
虽然落满灰尘,却丝毫无损其威严与坚固!
在甲胄阵列前方,则是一排排插在石缝中的兵器。
长矛如林,矛杆乌黑油亮,不知是何坚韧木材所制,矛尖狭长锋利,闪烁着暗哑的寒光,带着一股穿透一切的锐气!
弯刀成排,刀身修长流畅,弧度完美,刀刃薄如蝉翼,靠近便能感受到森森寒意!
这些兵器,同样古朴无华,却透着一股历经岁月沉淀的、纯粹的杀戮气息!
“我的…老天爷…” 狗剩张大了嘴巴,手中的火把差点掉在地上。
赵铁柱和王麻子也挣扎着坐直身体,眼睛瞪得溜圆,充满了震撼。
张三金强压住心中的激动,他走到一副玄黑铠甲前,伸手拂去灰尘。
入手冰凉沉重,质感绝非凡铁。他试着用弯刀在臂甲上用力一划!
锵!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火光四溅!弯刀只在臂甲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而他手中这把缴获自胡人军官的精钢弯刀,刀刃竟然崩开了一个小口!
“好甲!” 张三金眼中精光爆射!这防御力,远超他们见过的任何甲胄!
他又走到兵器架前,抽出一把弯刀。
刀身入手,沉甸甸的,重心完美。他随手一挥,刀锋切开空气,发出细微却锐利的嗡鸣声!
他拿起自己那把崩了口的胡人弯刀,两刀相交,轻轻一磕!
只听“嚓”的一声轻响!
胡人那把精钢弯刀,竟如同朽木般,被这把玄黑弯刀轻易地削断了半截刀刃!
断口平滑如镜!
“削铁…如泥?!” 王麻子失声惊呼,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就在这时,张三金的目光被石厅最深处、一个不起眼的石台上放着的东西吸引了。
那石台上没有甲胄兵器,只静静地躺着两样东西。
左边,是一柄插在石缝中的长矛。
这矛与架上的不同,矛杆通体呈现一种温润的暗金色泽,似金非金,似木非木。
矛尖则是一种深邃如墨的金属打造,造型更加狭长、流畅,尖端一点寒芒,仿佛能吸走周围的光线,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锋锐和毁灭气息。
右边,则是一本摊开的、用某种不知名暗黄色兽皮制成的书册。
书页上,用一种极其古老、笔画如同刀锋般锐利的奇异文字书写着。
奇怪的是,张三金的目光一接触到那些文字,脑海中道士传授的某些意念碎片竟自动浮现、拼接,让他瞬间理解了书页开篇的第一句话:
“兵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静如林,侵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
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洪流般的战争智慧和杀伐气息,瞬间涌入张三金的脑海!
他仿佛看到了千军万马奔腾冲杀,看到了奇正相生的诡谲阵型,看到了以弱胜强的绝妙韬略!
这并非具体的招式,而是一种对战争本质、对力量运用、对人心掌控的至高理解!
“兵书…神兵…” 张三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缓缓走上前,伸出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先握住了那柄暗金长矛的矛杆。
一股温润却磅礴的力量感瞬间从矛杆传递而来,仿佛与他体内的某种气息产生了共鸣!矛尖那点寒芒似乎微微亮了一下。
接着,他拿起了那本兽皮兵书。
书页入手坚韧冰凉,那些奇异的文字仿佛活了过来,在他眼前流淌、演化。
虽然大部分内容依旧深奥晦涩,但开篇的总纲和部分基础要义,已深深烙印在他心中。
狗剩等人看着张三金拿起长矛和兵书,仿佛看到了一种宿命的交接。
石厅内一片寂静,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
张三金闭目片刻,将涌入脑海的信息强行压下。
他睁开眼,眼神变得更加深邃、沉静,仿佛蕴藏了星辰大海。
他环顾这满洞的精良甲胄和神兵利器,再看看身边这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伤痕累累却又无比坚韧的兄弟。
希望!前所未有的、足以改变命运的希望!
“清点!” 张三金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玄铁甲,三十副!长矛,五十杆!弯刀,五十把!还有…” 他扬了扬手中的暗金长矛和兽皮兵书,“这两样,归我!”
他目光扫过激动不已的众人:“这些,是老天爷给我们的活路!也是给我们的刀!”
“赵铁柱、王麻子!你们的伤,需要时间!其他人,立刻动手!将所有甲胄兵器,小心包裹,用油毡布盖好!绑上驮马!把粮食和草药重新分配!动作要快!此地不宜久留!”
“是!” 这一次的回应,充满了劫后余生的狂喜和一种脱胎换骨的昂扬!
他们不再是流亡的残兵,而是一支拥有了神兵利甲、即将涅盘重生的精锐!
很快,三十副沉重的玄铁甲、五十杆锋利长矛、五十把削铁如泥的弯刀,被小心翼翼地包裹好,牢牢地绑在了那些强健的驮马背上。张三金将那柄暗金长矛用布条缠好,背在身后。
兽皮兵书则被他贴身藏好,紧挨着那枚青玉腰牌。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改变他们命运的洞穴,带着队伍,牵着满载希望的驮马,再次踏入了弥漫着死亡气息的沼泽浓雾之中。
这一次,他们的步伐不再只是绝望的求生,更带上了一种沉甸甸的底气和一种破茧重生的锋芒。
张三金握着“踏雪”的缰绳,感受着背后那柄暗金长矛传来的温润力量,脑海中流淌着兵书的奥义。
他知道,走出这片沼泽之时,便是他和这支浴火重生的队伍,向胡人、向这不公的世道,挥出复仇利刃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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