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风白金音质”系列的成功和随之而来的歌源瓶颈，让林凡深刻意识到，依赖单一产品和“灰色”渠道的风险。他必须尽快找到新的突破口，为“新风”这艘刚刚起航的小船，开辟更宽阔的航道。
“新风之声”诗歌朗诵磁带的计划，是一个方向，但毕竟小众，难以支撑起整个磁带业务的规模。而通过李前进影响百货公司、建立“排行榜”模式的设想，虽然前景诱人，但体制内的流程缓慢，短期内难以见效。
林凡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他像一只困在笼子里的野兽，焦躁地寻找着出口。
这天下午，店里没什么顾客，林凡正对着墙上那张手绘的江州市区地图发呆，目光在几个标注着百货公司、厂矿、学校的位置上来回移动，试图寻找新的商业灵感。苏晚晴拿着一本刚到的《流行歌曲》杂志走了进来。
“林老板，你看这篇报道。”苏晚晴把杂志摊在柜台上，指着一篇短文，“说广州那边现在流行一种‘音乐茶座’，就是一边喝茶喝饮料，一边听现场乐队演奏流行歌曲，特别受年轻人欢迎。”
林凡接过杂志，仔细看了看那篇配有模糊黑白照片的报道。照片上，一个装饰着霓虹灯的小舞台，几个穿着时髦的乐手在演奏，台下坐着不少年轻人，气氛看起来很热烈。
“音乐茶座…”林凡喃喃自语，脑中仿佛有电光闪过。一个大胆的、结合了磁带业务和服装业务的新想法，瞬间成型！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发亮地看着苏晚晴：“晚晴！我们能不能…也搞一个‘音乐欣赏会’？”
“音乐欣赏会？”苏晚晴一愣，“像音乐茶座那样？可我们没场地，也没乐队啊？”
“不完全是音乐茶座。”林凡激动地站起来，在店里踱步，“我们不搞现场演奏，我们用我们的设备，放最好的音乐！比如，就放我们的‘白金系列’磁带！找一个周末的晚上，就在我们店门口这块空地上，摆上几张桌椅，提供点便宜的汽水、瓜子，邀请一些老顾客和感兴趣的年轻人，免费来听！主题就叫…‘新风白金音质鉴赏夜’！”
他越说思路越清晰：“这样做有几个好处！第一，可以直接展示我们磁带的顶级音质，是最好的活广告！第二，可以聚集人气，带动服装店和其他磁带的销售！第三，也是最关键的，我们可以现场搞一个‘点歌’和‘新歌需求’调查！让听众写下他们最想听、但市面上找不到的歌！这不就是最直接、最鲜活的市场需求信息吗？！”
苏晚晴听着，眼睛也越来越亮。这个想法太妙了！它巧妙地将产品展示、品牌推广和市场调研结合在一起，成本低，效果好，而且非常新颖，在江州绝对是头一份！
“这个主意好！”苏晚晴兴奋地拍手，“我们可以把现场布置得有点情调，挂点彩灯什么的。我还可以在现场介绍一些音乐知识，增加点专业感！点歌调查这个办法太好了，直接知道大家想要什么！”
“对！就是这样！”林凡见苏晚晴完全理解并支持自己的想法，更加兴奋，“事不宜迟，我们这个周末就搞！我让陈大哥去准备桌椅和饮料瓜子。晚晴，你负责选曲和现场主持。宣传方面…我们不做大面积广告，就靠口碑，在店里和熟客中悄悄传播，营造一种‘受邀参加’的专属感！”
说干就干。接下来的两天，“新风”小团队秘密而高效地运转起来。陈远借来了十几张折叠椅和小方桌，采购了橘子汽水、花生瓜子。苏晚晴精心挑选了“白金系列”中最能体现音质优势的几首交响乐、民歌和几首音质干净的流行歌，编排了播放顺序，还准备了简单的串场词。林凡则亲自设计了简单的“点歌单”和“新歌需求表”，上面写着：“亲爱的乐友，您最渴望在磁带中听到哪首‘失踪’的金曲？请告诉我们，‘新风’竭诚为您寻找！”
周六晚上，华灯初上。“新风服装店”门口的空地被精心布置起来。桌椅摆放整齐，每张桌上放着一盘瓜子和几瓶汽水。苏晚明那台最好的录音机被摆在临时搭起的小台子上，连接着两个大喇叭。彩灯绕在店门招牌上，闪烁着温馨的光芒。
七点半，受到邀请的二十多位年轻顾客陆续到来。他们大多是店里的熟客，或者是被“白金音质鉴赏夜”这个新奇名头吸引来的音乐爱好者。看到这别具一格的布置，大家都感到既新鲜又兴奋。
苏晚晴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衫和一条蓝色的“新风”直筒裙，显得落落大方。她担任主持人，用清脆悦耳的声音向大家表示欢迎，并简要介绍了“白金系列”追求极致音质的理念。
随后，音乐响起。当贝多芬《第五交响曲》那雄浑有力的开场通过高质量的喇叭播放出来时，现场瞬间安静下来。很多人都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到交响乐的细节，感受到那种震撼人心的力量。接着是悠扬的《茉莉花》、清澈的校园民歌…每一首播放完毕，都引来阵阵掌声和赞叹。
“这音质太棒了！”
“比收音机里清楚多了！”
“这带子哪儿买的？我也要一盘！”
中间休息时，林凡和苏晚晴适时地给大家分发汽水瓜子和调查表，气氛轻松而热烈。年轻人们一边喝着汽水，一边认真地填写着自己想听的歌，互相交流着音乐喜好。
“我想听齐豫的《橄榄树》，一直买不到带子！”
“有没有罗大佑的新歌啊？”
“港台那边的粤语歌，除了许冠杰，还有没有别的？”
林凡和苏晚晴穿梭在人群中，仔细听着大家的讨论，收集着填好的表格。这些信息，如同金子一般宝贵！
鉴赏会取得了空前的成功。原定两小时的活动，延长到了三个小时，大家还意犹未尽。当晚，不仅带来的“白金系列”磁带被抢购一空，连普通磁带和几件衣服也卖出去不少。
更重要的是，林凡和苏晚晴收集到了厚厚一沓点歌单和新歌需求表。上面写满了各种各样的歌曲名字，很多都是他们闻所未闻，或者听说过但苦于没有音源的。
活动结束后，三人连夜整理这些信息。苏晚晴看着那些歌曲名单，既兴奋又发愁：“需求太旺盛了！可这么多歌，我们上哪儿去找音源啊？”
林凡拿着点歌单，目光却异常坚定：“需求明确，就是最大的好消息！音源的问题，我们来想办法攻克！晚晴，你把大家最集中提到的、呼声最高的二三十首歌列个清单出来。”
他转向苏明：“苏大哥，你南方那边还有没有更可靠的关系？能不能想办法搞到一些最新的歌曲合集母带？价钱可以商量！”
苏明面露难色：“我尽量问问，但不敢保证。那边查得也越来越严了。”
林凡点点头，他也没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南方渠道。他心里还有一个更冒险，但也可能更根本的念头：能不能想办法，直接与歌曲的“源头”建立联系？比如，那些演唱这些歌曲的歌手所在的剧团、乐团？或者，拥有歌曲版权的音像出版单位？
这个想法在80年代初的中国，显得过于超前和大胆。但林凡知道，这才是解决歌源问题的治本之策。虽然艰难，但必须开始尝试。
“音乐鉴赏夜”的成功，像一把钥匙，为林凡打开了思路之门。他不再被动地等待歌源，而是开始主动出击，利用各种方式贴近市场、引导需求、并尝试撬动上游资源。
破局的尝试，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虽然前路依然迷雾重重，但林凡相信，只要方向正确，不断探索，总能找到那条通往广阔天地的道路。而“新风”这艘小船，也将在一次次破浪前行中，逐渐成长为能够远航的巨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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