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点半,林凡早早吃完晚饭,将三条裤子仔细地叠好,装进一个半旧的帆布包里。那条最鲜艳的标准版红色踩蹬裤,他特意放在了最上面。
“妈,我出去了。”林凡背上帆布包,对正在收拾碗筷的王淑芬说。
王淑芬擦着手走过来,脸上带着担忧:“小凡,真要去啊?要不...再想想?我听说外面摆摊的,有时候会被市管会的人撵...”
“妈,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就在河滨公园门口,那边晚上人多,而且已经有摆摊的了,没事的。”林凡安慰母亲,语气尽量轻松。其实他心里也打着鼓,但开弓没有回头箭。
林建国坐在桌边看报纸,闻言哼了一声,头也没抬。但林凡注意到,父亲捏着报纸边缘的手指有些发紧。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出了门。
夏日的傍晚,暑热未消。机械厂家属院里,家家户户都在做晚饭,空气中弥漫着煤烟和炒菜的混合气味。几个小孩在院子里追逐打闹,看到林凡背着个大包出来,都好奇地瞅着他。
林凡深吸一口气,大步朝着河滨公园走去。从家属院到公园,大约要走二十分钟。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反复演练待会儿可能遇到的情况和说辞。定价、说辞、应对还价、甚至如何应对检查...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快到公园时,远远就听到了嘈杂的人声和隐约的音乐声。河滨公园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有散步的老人,有带着孩子玩耍的夫妻,但更多的是三五成群的年轻人。他们穿着海魂衫、军绿色裤子或蓝布工装,但其中已经零星能看到几个穿着喇叭裤、花衬衫的身影,显得格外醒目。
公园门口的空地上,果然已经形成了小小的夜市。几个小贩推着自行车或摆着小摊,卖着冰棍、瓜子、糖葫芦,还有一个修鞋的手艺人正借着路灯的光亮干活。气氛看起来还算平和。
林凡观察了一下,选择了一个靠近路灯、人流相对密集,但又不太妨碍行人通行的角落。这里光线好,能让裤子的颜色更醒目,而且旁边就是卖冰棍的大爷,算是有点“邻居”照应。
他放下帆布包,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平生第一次摆摊,还是在1985年,这种感觉既新奇又紧张。他做了个深呼吸,从包里拿出那条红色的踩蹬裤,没有像其他小贩那样铺在地上,而是小心地抖开,用事先准备好的一个简易衣架挂在了路灯杆子上——这是他早就想好的策略,展示方式必须与众不同,才能凸显裤子的“档次”。
鲜艳的红色在路灯下格外扎眼,宽大的裤腿随风轻轻晃动,立刻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尤其是那些年轻人,走过时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低声议论着。
“咦?这裤子...”
“红的?真够劲儿!”
“跟文化宫那边卖的一样不?”
林凡心中稍定,看来吸引眼球的目的达到了。但他没有像旁边卖冰棍的大爷那样大声吆喝,而是选择了一种看似随意的姿态,靠在路灯杆旁,观察着潜在顾客的反应。他需要保持一种“好东西不愁卖”的淡定,这在营销心理学上叫“稀缺性暗示”。
果然,观望的人多,但真正上前询问的却寥寥无几。毕竟十五块钱不是小数目,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半个月的菜金。大多数人只是好奇,或者觉得这裤子太扎眼,不敢穿。
过了大约半小时,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公园门口的人越来越多。这时,两个穿着打扮比较时髦的男青年晃了过来,一个留着稍长的头发,另一个穿着件印着模糊英文的t恤。他们显然注意到了那条红裤子。
“哥们儿,这裤子怎么卖?”长头发青年走上前,摸了摸裤子的材质,语气带着点玩世不恭。
林凡心里一紧,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他稳住心神,平静地回答:“十五块。”
“十五块?”长头发青年夸张地叫了一声,“抢钱啊?百货大楼的裤子才多少钱?”
旁边穿t恤的青年也帮腔:“就是,你这布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化纤的,穿着捂得慌。”
林凡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他不慌不忙地说:“百货大楼的裤子是便宜,但你有我这款式吗?这是现在广州、上海最流行的‘踩蹬裤’,电影里都穿这个。你看看这裤型,这颜色,穿出去保证你是江州头一份儿!布料是化纤的没错,但结实耐穿,不容易皱,好打理。年轻人穿衣服,不就图个样子新潮吗?”
他一番话,既点明了裤子的“流行”属性,又巧妙化解了关于材质的质疑,还把目标客户锁定在了追求时髦的年轻人身上。
两个青年对视了一眼,似乎被说动了一点。长头发青年又拿起裤子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便宜点,十块钱,我就要了。”
林凡摇摇头,态度坚决:“哥们儿,真不能便宜。我这裤子做工好,你看这针脚,这锁边,都是老师傅的手艺。就这个价,少一分不卖。就这一条,卖了就没了。”他刻意强调了“唯一性”。
“嘁,吹吧你就。”长头发青年把裤子扔回衣架,看似不屑,但眼神里却流露出一丝犹豫和想要的神情,“十五块太贵了,够我买好几包烟了。你再便宜点,十二块,行就行,不行拉倒。”
林凡心中快速盘算。十二块,利润接近十块,相当可观。如果爽快答应,或许就能开张。但他隐约觉得,对方虽然嘴上砍价,但购买意愿其实挺强。如果轻易降价,反而显得裤子不值钱。
他做出犹豫的样子,沉吟了几秒钟,然后还是摇头:“真不行,哥们儿。我这本钱都下不来。你要是诚心要,最低十四块五,不能再低了。你看看这颜色,多正!”
他坚持了一个极小的降价幅度,既给了对方面子,又维持了价格体系的严肃性。
“十四块五?跟十五块有啥区别?没劲!”长头发青年摆摆手,拉着同伴作势要走,“走吧走吧,去别处看看。”
林凡心里咯噔一下,难道价格定高了?要黄?但他强迫自己保持镇定,没有出言挽留。他知道,这时候一旦松口,之前建立的“稀缺”形象就崩塌了。
果然,那两个青年走出去七八米远,又停了下来,低声嘀咕着什么。穿t恤的青年似乎还在劝,长头发青年则不时回头瞟一眼那抹鲜艳的红色。
林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成败在此一举。
就在这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喂!谁让你在这儿摆摊的?”
林凡转头一看,心里顿时一沉。一个戴着红袖章、穿着蓝色制服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脸色严肃。是市管会的人!母亲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旁边卖冰棍的大爷赶紧陪着笑脸:“李同志,这孩子就卖条裤子,刚来一会儿...”
“刚来也不行!这里是公园门口,不允许乱摆摊设点!影响市容!”李同志语气严厉,目光扫向林凡和那条红裤子,“赶紧收了!不然东西没收!”
周围看热闹的人更多了。刚才那两个青年也停下了脚步,抱着胳膊看起了热闹。
林凡脑子飞快转动。硬顶肯定不行,求饶可能也没用。他迅速判断形势,然后换上一副诚恳又带着点委屈的表情:“李叔叔,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不能摆。我是机械厂林建国的儿子,刚高中毕业,想自己挣点学费,就给家里减轻点负担...我就这几条裤子,卖完就走,绝不再来了。您通融通融?”
他搬出了父亲的名字(虽然不确定对方是否认识),强调了自己“学生”和“挣学费”的身份,试图博取同情。在80年代,人们对勤工俭学的学生通常抱有更多善意。
果然,李同志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他看了看林凡年轻的脸庞,又看了看那条做工确实不错的裤子,语气没那么冲了:“林建国的儿子?老林我知道,厂里的老师傅了...你真是挣学费?”
“千真万确!”林凡赶紧保证,“李叔叔,我这就收,保证不给您添麻烦!”说着,他就动手去取裤子。
“算了算了。”李同志摆摆手,叹了口气,“现在找个工作是不容易...你卖完这几条就赶紧走,别扎堆,别影响别人走路。下不为例啊!”
“谢谢李叔叔!谢谢您!”林凡连忙道谢,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看来父亲的名头还是有点用的,或者说,这个时代的基层管理人员,人情味还是浓一些。
这场小风波过去,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但经这么一闹,那条红裤子反而更引人注目了。
就在这时,那个长头发青年去而复返,径直走到林凡面前,掏出钱包,数出十五块钱,递了过来:“行了,哥们儿,十五就十五!裤子给我包上!”
林凡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刚才市管会来查,反而印证了他“东西紧俏”、“卖完就没”的说法,加上他应对得体,无形中增加了裤子的价值和可信度。这青年去而复返,显然是下了决心。
“好嘞!”林凡压下心中的狂喜,利索地把裤子从衣架上取下,仔细叠好,用一块干净的旧布包起来,递给青年,“哥们儿好眼光!穿上保证精神!”
长头发青年接过裤子,脸上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似乎觉得这十五块钱花得值了。
第一笔交易,成了!十五块钱,一分不少!
看着青年离去的背影,林凡紧紧攥着手里那三张五元的钞票(80年代的货币),手心都有些出汗。这不仅仅是十五块钱,这是他重生后赚到的第一笔“大钱”,是对他眼光和胆识的第一次市场验证!
首战告捷,极大地增强了林凡的信心。他看了看帆布包里剩下的两条裤子,一条蓝,一条红,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夜色渐深,河滨公园门口的灯光和人群构筑起80年代夏夜独特的风景。林凡站在灯下,身影被拉得很长。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但第一步,他已经稳稳地踏了出去。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他盘算着,明天,要用这十五块钱当本钱,去买更多的布料,做更多的裤子。他的商业版图,将从这三条踩蹬裤,正式启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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