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声由远及近,震得巷口灯笼簌簌发抖。
凤昭月站在门后,手搭上门栓。掌心热意未散,像有火在皮下烧了一道。她没回头,也没再看那幅画像。外头人声渐起,唢呐吹得刺耳,迎亲队伍到了。
丫鬟扶她出门时,她脚步很稳。红盖头垂下来,眼前一片暗红。她指尖滑进袖中暗袋,小刀还在。嫁衣三处符纸贴着皮肤,有一点温。
花轿抬起来,颠了一下。轿帘落下,四周喧闹被隔开一层。她坐正,左手轻抚左肩内衬——那里缝了第一张符。火纹藏在符里,只要她动念就能引燃。
轿子行到城西闹市,人声最杂的地方。
忽然,头顶传来破空声。
她猛地抬头,虽看不见外面,但耳朵听得清楚——是箭矢划风的声音。数十支箭从屋檐射下,砸在轿顶噼啪作响。护卫惊叫拔刀,马匹嘶鸣乱窜。
她闭眼,强行催动天机眸。太阳穴立刻胀痛,像有人拿针扎。视野一闪,一支坠落的箭杆上浮现金色流光,映出“竹叶缠刃”的残影。裴仲的标记。
她嘴角一冷。
果然来了。
她抬手,借整理盖头的动作,指尖压住左肩符纸,默念引火诀。火纹没在掌心显现,但符纸微微发烫,已蓄势待发。
第一波箭雨停了。
可她没松劲。敌人不会只试一次。
轿夫脚步乱了,有人喘着粗气喊走正街。她一听就知道不对。正街宽,利于弓手齐射。他们想的是速杀,不是缠斗。
她立刻拍轿壁三下。
声音清冷:“改道,走东巷。”
执事官在外头一怔,随即高喝:“转东巷!”
轿子调头。她靠回角落,喘了口气。脑袋嗡嗡响,天机眸用多了,眼前发黑。但她不能停。
她想起昨夜看到的那个斗笠轿夫,右手指节泛青,像常年握刀的人。还有那个执灯笼的小吏,胸前露了银竹纹。这两人还在队伍里。
她不动声色,右脚鞋尖轻轻抵住裙摆折边——那里缝了第三张符。万一轿子被掀,绳索一碰符纸,火纹自燃,能焚断钩索。
第二波箭来得更快。
夹着铁钩的绳索从两侧飞出,直扑轿身。有两根缠住轿杆,猛力一拽。轿子晃得厉害,几乎翻倒。
她指尖掐进掌心,忍住没动。
就在这时,她脑中闪过谢陵舟画像里的那柄剑——苍雪。通体雪白,寒光凛冽。她说过要信他一次。
现在她必须信自己。
她闭眼,再启天机眸三息。眼前浮现前方路面,十步外的地砖缝隙间,有一道极淡的黑线气运——绊马索!
她立刻拍轿壁两下:“慢行,绕石阶。”
外面执事官反应极快:“落伞,缓进!”
轿子停下片刻,换了路线。钩索拉空,刺客扑了个空。
她松了口气,额头已冒冷汗。
可她知道,真正的杀招还没来。
第三波箭,无声无息。
没有锣鼓掩盖,也没有群箭齐发的动静。只有一支冷箭,专挑轿帘缝隙射入,角度刁钻,目标明确——她的咽喉。
她在最后一瞬掀开轿帘。
目光扫向屋顶。
一个黑衣人蹲在瓦上,弓已拉开。他手腕内侧露出一点银光——银竹纹刺青。正是昨夜那个执灯笼的小吏。
她不看他脸,只盯着箭矢飞行轨迹。
天机眸最后闪一下。那一瞬,她看见箭的气运呈“断弦折翼”之象——必落空!
她放下帘子。
下一秒,箭尖撞上屋檐瓦当,“咔”地碎裂,掉落街头。
她坐在轿中,呼吸平稳。从袖中取出一小块焦痕符纸残片——是刚才左肩符纸因感应过强自燃所留。她握紧它,掌心又开始发烫,但这次不痛。
她低语:“裴仲,你当我真是个待宰的新娘?”
“这剧本,我熟。”
花轿穿过朱雀街,人群欢呼声越来越高。王府大门就在前方。红绸从墙头挂下,一直铺到轿前。
锣鼓重响,唢呐吹得震天。
她端坐不动,嫁衣完整,发髻未乱。手中符纸残片已被汗水浸湿一角。
她想起昨夜母亲说的话——替嫁是保命局,谢陵舟能镇她的煞。
她不知道他能不能。
但她知道,自己已经活过了三轮刺杀。
轿子缓缓停下。
外头有人高喊:“吉时到——请王妃下轿!”
她没动。
一只手伸进轿帘。
玄色锦袍袖口,九环玉带轻响。
她盯着那只手,没有立刻去握。
那人也没催。
半晌,她抬起手。
指尖刚触到对方掌心——
掌心火纹突然剧烈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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