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蓝湾半岛中心广场。
一声由远及近的哭嚎,凄惨无比。
那声音里蕴含的恐惧与绝望,是如此浓烈,以至于广场上每一个被惊醒的幸存者,心脏都漏跳了半拍。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了声音的来源——那片墨绿色森林。
一个踉跄的人影,连滚带爬地从林缘的阴影中冲了出来。
是李老三。
不,那已经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他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撕扯成了布条,褴褛地挂在身上,露出下面一道道深浅不一、已经干涸变黑的伤口。
他的头发、脸上、身上,所有裸露的皮肤,都糊满了泥土与血块,整个人仿佛刚从某个被坟墓里爬出来。
他的精神,显然已经崩溃。
那双曾经写满市侩与精明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两个空洞的眼珠子。
穷途末路、四肢并用,身后仿佛有看不见的魔鬼在追逐。
“噗通”一声,他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整个人瘫倒在广场的混凝土地面上。
他蜷缩着,涕泪、口水、混着脸上的血污,肆意横流。
“怪物……吃了……”
“我的儿啊!壮儿……被吃了!被吃了啊!!”
这几句断断续续的话语,在闻声而来的幸存者人群中轰然引爆!
“什么?!”
“他说什么?他儿子被怪物吃了?”
“天哪!森林里真的有怪物!”
恐慌再次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幸存者们本能地向后退去,与那片森林拉开距离,看向李老三的眼神充满了怜悯。
他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不安。前几日剑齿虎带来的血腥记忆,再一次被血淋淋地唤醒。
“都让开!让开!”
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强行在混乱的人群中劈开一条通路。
刘国栋和林逸夫闻讯赶到了。
刘国栋脸色铁青,目光如刀,扫过骚动的人群。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对身旁的赵虎下达了命令:“赵虎!带你的人把场面控制住!拉起警戒线,把所有人都隔开!快!”
“哦!”
赵虎领命,立刻带着几名手持警棍的保安队员冲了上去,他们动作专业又强硬,迅速在李老三周围清出了一片空地,将那些情绪激动、试图上前的幸存者全部挡在了外面。
混乱的场面,在绝对的暴力威慑下,被暂时强行压制住了。
与刘国栋的雷厉风行不同,林逸夫则显得沉稳了许多。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缓步走到仍在地上抽搐嘶吼的李老三身边,缓缓蹲下。
他没有试图去触碰李老三,只是用一种平稳的语气,轻声开口道:“李师傅,看着我,我是林医生。”
李老三充耳不闻,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李师傅,没事了,你已经安全了。”林逸夫的声音不大,安抚道,“听我的声音,跟着我做。吸气……”
他自己先做了一个缓慢而深长的吸气动作。
“……对,就这样,慢慢地吸气。很好。现在,呼气……把身体里所有的恐惧都呼出来……”
一遍,两遍,三遍。
在林逸夫耐心的引导下,李老三那剧烈颤抖的身体,竟然奇迹般地渐渐平复了下来。
他那涣散的瞳孔,也开始重新聚焦,最终落在了林逸夫那张平静的脸上。
“哇——”的一声,他积攒在胸腔里的所有悲恸,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化作一声震天的嚎哭。
他像个孩子一样,趴在地上,捶打着地面,哭得撕心裂肺。
啊——
啊!!!!!
刘国栋见状,立刻上前一步,蹲下身,直奔主题:“李老三!哭完了就给老子说清楚!森林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哪个儿子呢?!”
他态度强势,唯一的目的就是情报。
提到儿子,李老三的哭声一滞,随即变得更加凄厉。
他抬起脸看着刘国栋,嘴唇哆嗦着,断断续续地将那段地狱般的经历,从喉咙里一点一点地挤了出来。
“水……是水……”
“林子……林子深处……有一条小溪……水……好清亮的水……”
“水”这个字眼,瞬间在所有围观幸存者的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什么?有水源?!”
“他找到水源了?真的假的?!”
人群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与骚动,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干裂的嘴唇不受控制地蠕动着。
然而,李老三接下来的话,却又让他们焉了下来。
“壮儿……我儿子……他就是想喝口水……他太渴了……”李老三的眼神再次变得空洞,回忆的痛苦让他浑身颤抖,“那东西……就趴在石头后面……我……我都没看清……”
他的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比划着。
“金色的……好大……牙……牙像刀子一样长……”
“一口……就一口啊!!”他猛地揪住自己的头发,发出了哀嚎,“壮儿的脑袋……就没了!没了啊!像啃西瓜一样……咔嚓……咔嚓……”
“怪物……是剑齿虎!那畜生守着那条溪!谁去谁死!谁去谁死啊!!”
这个消息,让整个广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惊喜交加!
“水源”的巨大诱惑和“剑齿虎”的致命威胁,同时降临。
所有人的表情都极其复杂。
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
有水了!他们不用再渴死了!
可是,那水,有怪物守着。
要去取水,就要拿命去换!
刘国栋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极为难看。
他想的比所有人都多。
作为领导者,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水源问题就是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个问题一天不解决,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统治秩序,迟早会因为内乱而崩溃。
现在,解决方案就在眼前,一条近在咫尺的溪流!这是天大的喜讯!
可代价呢?
一头能秒杀成年人的剑齿虎!
刘国栋几乎不用思考就能推断出结论——
按照常理,动物的巢穴必然建在水源地附近。毫无疑问,那处溪流,就是那头剑齿虎的地盘!是它的狩猎场,是它的餐桌!
派人去,就是送死。
可不派人去,大家就只能一起等死。
怎么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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